“唔！”
一声马上出口的尖叫被捂了回去，秀山眼疾手快，死死按着她的口鼻，“别喊！”
惊魂未定，金枝还是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秀山将她一把拽到屋中，动作利落地合上了地砖。
莫如柳侧耳倾听一番，外面依旧安静，那些叛军似乎还没有发现这里。
她将注意力又转回面前三人的身上。
有了落脚之处，金枝虽然对头顶那几具尸体惧怕得很，却还硬着头皮将背上的绳索解开，再铺开外袍，小心翼翼地把宋之霜放在上面。
莫如柳看了一眼，她脖颈上有几道深深的指印，脸上也多了鲜红的掌痕。
好歹还有一条命在，莫如柳调转目光，又看向秀山。
秀山这会儿已经从最初看到尸体的惊诧中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
“城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三皇子府中竟然还暗藏了一支兵力，巡城司之中也混进了他们的势力，余下那些根本不是对手。”
“这些人不断搅浑水，好趁乱在城中传播谣言，说陛下和五皇子已经死于明安王放入宫中的刺客之手，城门也快要抵抗不住攻势，现如今投降献城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莫如柳闻言立刻冷笑了一声。
她不用想都知道，这还是三皇子的手段，攻城的根本就是他的手下，献城投降的这股声潮也定是他所为。等城门失守，“敌军”涌入，三皇子顺势登基，再假模假样指挥退敌，不光能抹去他谋权篡位的事实，更能给自己搏一个美名。
沽名钓誉，下作小人。
“我娘她们呢？”她又看了一眼已经复位的密道口。
秀山方才关门的动作那样果断，显然后面已经没人了。
“阮夫人，春茗还有凌大夫都被关在三皇子府，已经被接往尚书府而去，穆大人和穆公子也被主子提前救出。”说到这儿，秀山忽然顿了顿。
莫如柳明白他的欲言又止。
三皇子若是失败，所有人都能活；但他若是成功，如今做下的再多准备也是枉然。
“那些黑甲兵士现身后，我等抵抗不住，只能分头行动，小的引着追兵到处打转，却意外地救，救下了宋小姐。”
同样不想多说这个沉重的话题，秀山口风一转，说着说着却又有些尴尬。
毕竟是尚书府曾经的女主人，又是以那样的方式离开，说到宋之霜的时候，秀山的声音下意识地又压低了几分。
“宋小姐当时还保有神智，告诉小的这里有一条通往冷宫的密道可走，府门被三皇子府的兵士掌控，小的只能钻进密道逃生。”
至于金枝，则是三皇子府半真半假地乱起来之后，绕开侍卫来找宋之霜的路上与两人遇到的。
“我知道了。”
点点头，莫如柳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头的担忧压了下去，思考起眼下更为要紧的局面来。
饶是眼下情况紧急，莫如柳还是皱起了眉头。
三皇子府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条密道？
一边思考着，莫如柳一边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讲给秀山，秀山听得眉头紧皱，脸色发青，目光也忍不住带上了绝望。
三皇子的人连皇宫都控制住了，几位皇子和后宫妃嫔们尽数遇难，怎么看都是希望渺茫。
“那，那主子……？”咽了咽口水，秀山一边问话，一边下意识地移开双眼，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莫如柳抿着嘴唇，正想开口，忽然听见一阵异响传来。
她下意识地转动目光，很快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宋之霜已经睁开了双眼，正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周围，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身下的衣裳。
“姑娘！”顺着莫如柳的目光，金枝也看见了自家主子的动作，低呼一声扑了过去。
“这是冷宫？”
宋之霜声音嘶哑，几乎不成人声，若不是殿中安静，莫如柳恐怕都辨别不出她在说什么。
看金枝的表情，她显然也不知道，目光游移一瞬，还是朝着莫如柳投了过来。
宋之霜便也跟着看来，下一刻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冷宫。”莫如柳点头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你怎么会知道密道的事情？”
“何文宾在宫中，是不是？”
宋之霜却好似只听见了莫如柳的前一句话，她牙关紧咬，猛地试图直起身子，却又很快脱力一般地向后倒去。
金枝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宋之霜死死攀着她的胳膊，咬破了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三皇子的确在宫中。”莫如柳上前半步，看向宋之霜黯淡的眼睛，“而且，他的计划就快成功了。”
宋之霜闻言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极冷，莫如柳从来没有听过她用这样的口吻说话。
“这条密道还有一个出口，能通往京城之外，只要沿着刚才的方向继续朝前。”
她朝着金枝和秀山分别看了一眼，这才重新看向莫如柳。
“那条是前朝时期修建的密道，被何文宾无意中发现后，他暗度陈仓，又修了这条通往三皇子府的路。”
如此一来，无论是进宫还是出城，他都能来去自如。
“你想做什么？”莫如柳只看着宋之霜冰冷却带着无尽怨愤的眼睛。
宋之霜毫不犹豫地抬起下巴回看过来。
“宫中还没败，你们一定还有办法吧，我能做诱饵，我坏了何文宾的好事，
他对我已经是恨之入骨，若是发现我没死，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杀我。”
口中说着笃定的话，宋之霜的神情却显得有些悲凉。
她和三皇子也不是没有心心相系，不分彼此的时候，宋之霜愿意把将 军府的势力送给他，三皇子亦是能将密道这等绝密之事分享出来。
可一朝反目成仇，现在他们双方都只想要对方的那条命。
“说吧，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摇摇头，她眼神坚定。
秀山下意识地苦了脸。
方才宋之霜还昏迷着，压根没听见宫中如今已经危急到了何种地步，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办法？
莫如柳却伸手朝着自己怀中，将那个被绒布包裹的四方体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