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见过夫人！”
见着宋之霜出现，盛怀安双眼一亮，立刻快步走上前来。
“楼上雅间已经备好，夫人随我来吧？”他朝着楼梯方向抬手一指，面上笑容仍是温和。
宋之霜悄悄在袖子里攥住了掌心的帕子，来回扯了几下。
盛怀安这是早就到了，安排好一切，又特意到楼下来等她现身？
这样的体贴，宋之霜是万分喜欢的。
她面上不由得浮起一阵红晕，顾忌着大堂人多眼杂，又连忙垂下头去。
“盛公子先请。”
盛怀安虽然应了邀请，但做事也有分寸得很，在大堂时人来人往，是独自出现，等上了楼，进了雅间，不光将吴嬷嬷一道请进屋中，两个小厮也规规矩矩地等在一旁。
雅间内摆着一张大桌，已经备好了凉菜，小二站在门边，等着客人抵达再上佳肴。
如此一来，二人不会独处，吴嬷嬷松了口气，宋之霜面上的神情却有些不快。
“夫人一路辛苦，快快请坐！”
盛怀安忙着招呼，倒是没发现宋之霜这一点异样。
宋之霜刚刚落座，外面脚步声再起，一个圆脸的小厮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翰墨见过夫人！”见着屋中架势已经铺开，他连忙朝着宋之霜见礼，又道：“小的是怀安少爷的书童。”
人越来越多，宋之霜朝他一笑，没什么心情闲聊。
盛怀安这时候却将食盒打开，露出一碗晶莹剔透的糖水来。
“今天日头大得很，夫人跑这一趟，实在是辛苦，”他笑着又看向宋之霜，“天热，夫人用些糖水，润润嗓子吧。”
瑞芳楼是饭馆，便是有糖水也不过是饭后甜点，没有这样多的花样，倒是一条街外有家专门的糖水铺子。
宋之霜尚未出阁之时，每逢夏日便喜欢让下人买了这家的糖水回去，用井水冰镇后再吃，最是惬意。
可如今——
“盛公子好意，不过我家夫人如今不能食冰。”吴嬷嬷这会儿实在是不能再忍下去。
盛怀安的笑容越发妥帖：“这是特意让铺子做的，不曾用冰，不过在下不敢保证周全，还是请嬷嬷再检查一番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糖水碗递到了吴嬷嬷手中。
瓷碗入手温润，没有一丝凉意。
吴嬷嬷动作微顿。
“给我吧，嬷嬷。”
宋之霜坐在一旁，听着盛怀安这一系列安排，心里头那点不悦早就已经到了九霄云外。
她趁着转身的动作，冷冰冰地看了吴嬷嬷一眼，吴嬷嬷眼神一抖，连忙将瓷碗放下，老实退到宋之霜身后。
宋之霜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糖水喝下，感到丝丝甜意从舌尖一路流到了心头。
小二很快便将热菜全部送了上来，正是午饭时候，两人便一道用起了饭。
盛怀安虽然不是京城人士，吃饭时仪态却很不错，能看出家中从前的教养。
宋之霜偷眼看着对面，这几个月始终提不起来的食欲好像忽然回来了一般。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盛怀安让人将席面扯下，这才转头朝着宋之霜看来。
他眼带期盼，还有几分急切，更给面上增添光彩。
宋之霜不由得愣住，一时间回不过神。
盛怀安等了片刻，这才期期艾艾道：“夫人让嬷嬷捎话，说有东西要转交在下，不知……？”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宋之霜笑容微微裂开。
他这般的殷勤妥帖，就是为了这个？
“夫人是莫姑娘长姐，替姑娘跑腿本就让在下不安，更别说夫人如今身子不便了，若不是京中规矩森严，怀安实在不该麻烦夫人这一趟的。”
垂下眉眼，盛怀安满是不好意思。
“劳动夫人出行一回，怀安感激万分，更不敢过多耽搁夫人休养。”
将这顿饭的来由说得清清楚楚，盛怀安一身坦荡，便是有几分羞赧，也是对着未来夫人那还没看见的礼物。
宋之霜心口都在发颤，狠狠攥紧掌心才没让自己露出异状。
她在盛怀安眼中便没有半分位置吗？
想到方才的体贴关切，自己都是因为莫如柳才能享受，宋之霜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
“盛公子这般说就太客气了，我家夫人自来便将表姑娘看作亲妹妹，公子不必如此。”
吴嬷嬷上前打了个圆场，好歹给了宋之霜喘 息的机会。
她强打精神，挤出一个笑容，将那个荷包连同布袋一起拿了出来。
吴嬷嬷见状想上前，宋之霜却自己站起身子，朝着盛怀安伸出手去。
“多谢夫人。”
盛怀安微微躬身，双手接过，他垂着头视物不清，指尖从宋之霜指尖一扫而过。
温热触感传来，两人都顿了一顿。
“怀，怀安定会将此物小心保管，还请夫人，夫人也替在下与莫姑娘道一声。”
再开口的时候，盛怀安便忽然结巴几句，往怀中收布袋的动作也显得凌乱了几分。
宋之霜看在眼中，方才的不快总算淡了下去。
“妹妹的好意已经送到，那我这便回去了，”笑了一声，宋之霜又带上一丝娇意，“今日得了盛公子的宴请，等寻个空，我再请盛公子尝尝京中其他几家酒楼的手艺。”
盛怀安闻言又顿了顿，这才轻声应下。
宋之霜坐上回程的马车时，已经彻底没了不悦，眼波流转，兀自思索起来。
这盛怀安也不算对她毫无在意。
那就好。
“先不回府，”她扬声朝外吩咐，“去一趟玲珑阁，我想挑几样首饰。”
车夫闻言立刻照办。
“主子。”
与此同时，瑞芳楼的雅间之中，盛怀安和翰墨还站在窗边，望着尚书府的马车远去。
“主子您这样对宋小姐，她彻底恼了怎么办？”翰墨语气不安。
盛怀安收回目光，冷笑一声：“不会。”
“她是个贱骨头，这样，刚刚好。”
另一边，莫如柳在屋中用过午饭，趁众人午休，吴嬷嬷又没回来，交代了春茗一声，便自己朝着书房而去。
好不容易支开吴嬷嬷这个耳报神，她得抓紧时间去查案卷。
书房内外安安静静，房门紧闭，不见人声，莫如柳轻轻将门推开一条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