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柳咬着嘴唇没说话。
宣宁街的惨案她已经知道了，春茗去了一趟现场，无论是地上的血迹，还是街坊邻居们谈论的话语，都已经宣判了胡嬷嬷的死刑。
宋家要找什么人，又要除掉什么人，实在都太过简单。
春茗带了消息回来，主仆二人在小院里为胡嬷嬷哭过一场，可光是伤心远远不够。
宋家如此肆意妄为，莫如柳想看他们付出代价。
“表妹？”
祁华昭的声音再度响起，惊醒了有些不在状态的莫如柳，她眨了眨眼，再开口时越发带着虚弱。
“我，我有几句话想和姐夫说，不知道姐夫方不方便？”
祁华昭大约还在生她的气，除了服软，莫如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是有关我先前去找姐夫那件事的。”她又仰起头，越发显得可怜。
祁华昭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表妹随我来吧。”
二人进到书房之中，祁华昭屏退了下人，这才是重新将方才的问题捡了起来。
莫如柳没想到他这般执着，思忖片刻，才又吸了吸鼻子。
“方才从盛家回来的路上路过了宣宁街，听说那边出了事，本想看个热闹，却不想竟然那样，那样惨烈……”
祁华昭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原来是为了那个嬷嬷。
莫如柳还不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更不可能知道那嬷嬷的下落，只是……
不知想到什么，祁华昭的面色忽然暗了暗。
“官差已经去追查了，不会让这等凶徒在京中为所欲为。”他开口却还是一本正经，“表妹无须太过挂怀，免得伤神。”
看着莫如柳悲戚的模样，几句话在祁华昭唇边滚了滚，到底还是没能说得出来。
莫如柳却心下一惊：“这案子是姐夫主理？”
先前城西那起案子，便让她心惊胆战了许久，好在后来什么都没发生。
那人和自己没有联系，可如今出事的是胡嬷嬷，以祁华昭的本事……
似乎是想到莫如柳的心事，祁华昭停顿片刻，摇了摇头。
“山匪劫人一案已经够让我好受，此案交到了大理寺。”
说到这桩案子，祁华昭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盛家……
“姐夫。”
还不等祁华昭细想，莫如柳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如柳此番前来，正是想和姐夫说此事。”
没想到祁华昭会自己提到盛家的案子，莫如柳连忙接上了话头。
祁华昭却怔住了，这才想起方才莫如柳说过什么。
“你到盛家去了？”他的语气顿时带上了几分冷意。
救援盛怀安一事虽然是祁华昭主管，但他先是忙着调控人手，后来又是追查山匪，知道盛怀安成功获救之后，便没再关心过盛家的事情。
况且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心。
听着祁华昭这明显不悦的声音，莫如柳的身子又抖了抖。
祁华昭不高兴她和盛怀安接触的。
又验证一次他的心思，莫如柳本该高兴，可情况如此，她还是得再逆着祁华昭的心意，让他继续不快一段日子。
希望能赶在没有触到他底线的时候将事情办妥。
咬了咬嘴唇，莫如柳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开口将去盛家探望的事情说了出来。
屋中无人在侧，祁华昭的脸毫无遮掩地拉了下来。
“盛公子刚被送回京中便如此，看样子，的确是对表妹情深义重。”
最后四个字，莫如柳怎么听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屋中的氛围也变得更冷，莫如柳垂着头，也越发小心翼翼。
“毕竟是忽然遭逢大难，盛公子所言，我听了也心惊肉跳，所以才想来问问姐夫，究竟发生了什么。”
祁华昭板着一张脸：“表妹要知道得这么清楚作何？”
对盛怀安的事情就这么关心？
莫如柳犹豫了片刻才接话，声音里的担忧越发明显。
“若只是山匪劫人，只能说是盛公子倒霉；可恒山向来安全，哪里来的劫匪……？万一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谋划此事，那便是防不胜防。”
听着她的话，祁华昭难看的神情忽然有了一丝裂缝，露出了怔愣。
这案子的确不对劲，没想到莫如柳也看出了和他相同的问题。
祁华昭抿了抿唇，感到心头不能控制地变得越发五味杂陈。
问这些，是怕自己嫁到盛府之后，会面对更多的麻烦吧。
想到这儿，祁华昭的表情又变了变。
“姐夫可知道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祁华昭迟迟不语，莫如柳心下没底，也只能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盛怀安给了她暗示，这暗示却越发让莫如柳不安。
拖延婚期有很多办法，盛怀安又不是莫如柳这般处境，想做些什么，用不着如此瞻前顾后。
可他偏偏用了这样的一个办法。
山匪劫道，勒索伤人，最后还能被京中所救，甚至连匪徒都抓到了大理寺审问，从头到尾一切如常理发展。
若是盛怀安不说，莫如柳绝不敢想这是一个阴谋。
盛家有多大的能量，能在恒山布下这样大的手笔？
若不是盛家藏私，那就是他们背后还藏着什么人。
莫如柳只想借盛怀安的手让宋之霜自讨苦吃，可没打算脱离宋家的虎口，再掉进新的狼窝。
“那些，那些是真的山匪吗？”沉吟片刻，莫如柳毅然决然地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眼下只有祁华昭有本事探查了。
莫如柳重新抬起头来，却看见祁华昭面上的情绪，在听到自己这般问话之后，一点一点地收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眼底的冰冷却愈演愈盛。
祁华昭在因为自己的问题而生气？
莫如柳不由得愣住了。
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是不是被他听出了什么不对？
快速回忆着自己的话，莫如柳面上一时间透露出几分心虚无措。
将她这幅模样看在眼底，祁华昭暗中又将牙关咬紧了几分。
“表妹是听到了什么话，才来找我刺探的？”
他忽然开口，语气冷然，带着明显的不悦，看向莫如柳的时候更是显出了三分火气。
莫如柳越发怔愣，没等再说什么，祁华昭便猛地站了起来。
“表妹怀疑山匪有问题？”
“盛公子是这样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