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宾！你适可而止！”
听到这两个字，睿远帝先是一愣，而后不能自控地怒吼出声。
“谁不服从你你就要杀谁，你自己看看，这副模样够格做一个君王吗！”
三皇子似乎也已经忍到了极限，猛地转动轮椅，对上睿远帝的时候，一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父皇说得没错，”他阴沉沉地开口，“谁不服我，我就要杀谁，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疯了！这简直是疯子！
睿远帝聚在心口的那股怒气忽然一松，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阴狠的三皇子，失力跌坐在龙椅之上。
这就是个纯粹的疯子，跟疯子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殿中众人闻言也是鸦雀无声。
崔将 军自断一臂，伤口得不到处理，已经因为失血而摇摇欲坠，此时两眼一黑，苦笑着瘫坐在地。
有这样的君主，大梁不是今天完蛋，就是明天。
黑甲侍卫潮水一般涌上前去，将殿中群臣朝外带，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众人却安安静静，再没了先前的紧张和哭喊声。
很快，偌大的金銮殿中便只剩下睿远帝父子，还有代替小太监守在一旁的祁华昭。
方才殿中大乱之时，祁华昭并未跟着作声，此时殿中清静下来，三皇子好像刚刚注意到他似的，目光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旋即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祁华昭身形未动分毫，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三皇子的笑声一般。
讨了个没趣，三皇子又让侍卫将那罪己诏往睿远帝面前放了放，却没再说什么，而是在桌上翻找起来。
“既然父皇不愿意配合，儿臣只能自食其力了。”三皇子的语气十分阴郁，还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事已至此，他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
睿远帝双眼紧闭，不肯再睁开，也不肯再和他多说一句。
三皇子别开目光，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到迟迟等不到上方的动作，他才重新调转目光，一边皱起了眉头。
高台上那个侍卫已经将桌案上的所有东西细细地检查过一边，抬起眼和三皇子对了一个眼神。
“玉玺呢？”三皇子瞳孔微缩，随即朝着睿远帝看去。
睿远帝仍是闭着双眼，宛如老僧入定一般，直到听着三皇子的质问声越发气急败坏，这才蠕动嘴唇。
“没了。”他道。
“没了是什么意思？”听见这话，三皇子的语气也越见焦躁，“把玉玺交出来！”
走到这一步，他已经众叛亲离，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再拿不到玉玺，这帝位更是得的名不正，言不顺。
三皇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兀自气急败坏，睿远帝却连眼皮都没有抖动一下。
“没了的意思就是没了，”他道，“生出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儿子，朕心里有愧，已经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索性便将一切终结在此；玉玺被朕毁去，大梁已亡，你想做什么，随便。”
“不可能！”还不等睿远帝把话全都说完，三皇子便用力拍向轮椅扶手。
他目眦欲裂，“不可能，父皇，你怎么会毁玉玺？我不信！”
那可是玉玺！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睿远帝抿住双唇，连一点多余的反应都不愿再给。
“搜，给我搜！”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三皇子神情焦躁，也显出了困兽之态。
黑甲侍卫们立刻在殿中四散搜寻，足足两炷香的时间过去，将大殿险些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三皇子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盯着轮椅下的那两半诏书，眸光不停地闪动。
这诏书墨迹未干，显然是今晚出事之后睿远帝才匆匆写下的，末尾处盖了大印，说明直至他入殿之前，玉玺还在金銮殿上，还在睿远帝手中。
可怎么会消失不见呢？
三皇子想起了他入殿时候的那场混乱。
若是想将玉玺送出，恐怕只有那个时候有机会——
不好！
中计了！
三皇子猛地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睿远帝。
方才这一切恐怕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好拖延时间，把玉玺藏到安全之处，或是送出宫外！
“封锁宫门，给本王查！”他厉声下令，眼底却有一丝不安。
玉玺在谁手上？
……
动 乱发生之时，莫如柳踉踉跄跄地穿过小门，脚下一绊，，那小太监连忙上前扶她一把，低声道，“姑娘随奴才来！”
院中时明时暗，火把灯笼都在打斗中被掀翻，叛军和御林军激战正酣，莫如柳和这小太监在他们眼中便是忙于逃命的小喽啰。
这不起眼的身份显然给了两人极大的便利。
避开火把的光线，莫如柳跟着那小太监停停走走，一路朝着后宫深处而去。
这里此时也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鲜血和尸体随处可见，路过几间宫殿的时候，莫如柳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求救和绝望的哭喊声。
可惜一切都是无用功。
咬紧嘴唇，假装耳边的惨叫并不存在，莫如柳紧紧蹙着眉头，一只手始终护在胸前。
她袖中藏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放着一大块四方形物体，是祁华昭趁乱塞到她怀中的。
除了玉玺，莫如柳不做他想。
那小太监轻车熟路地带着莫如柳绕进一条又一条小路，身边越发安静，叛军也越来越少，莫如柳终于有机会快跑几步，与那小太监肩并肩走在一起。
“三皇子知道我也在宫中，”她有些气息不稳，“我坏了他好事，他不会放过我的。”
那小太监闻言，脚下的动作便顿了顿。
“这里人少，我躲在此处，你去找件宫女的衣裳来，我要换上。”莫如柳又道。
后宫里的小宫女数不胜数，只要摆脱了莫如柳这个身份，她便能藏得更深。
小太监显然也认同这个主意，二人低声商量一番，约定了藏身之处，他便转过头，飞快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莫如柳藏在一处楼台之后，直到再也听不见那小太监的声音，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独自朝更深处跑去。
她谁也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