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完全是李氏的托词了，书信中写着的，自然还是阮氏病重的消息。
这消息自然也是李氏的信口雌黄，看着丫鬟再次折返，将书信送到管家面前，李氏微微放下窗帘，表情十分冷淡。
莫如柳是个孝顺的女儿，想来看过信后，应该不会对阮氏弃之不顾吧。
只要莫如柳离开尚书府，上 了她的马车，之后的事情，便不是她或者祁家能做主的了。
身子往后靠了靠，李氏收起方才难看的表情，闭着双眼倚在软枕上，一边补眠一边等待着。
昨晚前半夜着急上火，后半夜又思虑重重，李氏压根没怎么睡着，这会儿安静下来，没费多少功夫便沉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阵马蹄声惊醒，想起自己正在什么地方，连忙打起车帘朝外看去。
另一辆马车正停在尚书府大门正前方，一道身穿官服的修长身影不疾不徐地迈步走进门中，身后跟着一个侍从，正是祁华昭和秀山。
下朝了？
李氏再抬起头，太阳明晃晃地挂在高空，早晨那点清冷的气息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条街外的热闹人声传来，显然她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
“表小姐还没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祁华昭下朝回府的身影消失，李氏这才抓住一直守在一旁的丫鬟，语气错愕地问道。
那丫鬟摇了摇头，面上的胆怯也十分明显，又慌忙把脑袋低了下去。
“没，没有……祁大人回来之前，府里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这怎么可能？
李氏越发震惊地瞪着尚书府的大门，可惜，祁华昭回府之后，那管家便也跟着进了院子，眼下门前只有两个不顶事的小厮。
有祁华昭在，李氏更是不会再上前叫门。
她缩回车里，一双手又死死地攥在了一起，连指节都泛着白。
莫如柳这个小贱 人，难道是攀上了尚书府，连亲娘都不打算管了？
她真能心狠至此？
李氏却又觉得有些奇怪。
莫如柳在将 军府也算住了一段不短的日子，李氏心里有事，自然也时时观察着莫如柳，向来觉得她不是这么冷血不孝的性子。
那又是怎么回事？
“走，去别院看看！”压制着心底那一抹不安，李氏朝着车夫吩咐着，又让他加快速度，语气中到底显出了几分急迫。
马车匆匆从尚书府大门前掠过的时候，祁华昭正在前厅里拆开李氏送来的书信。
信中所写不多，他一扫而过，在心底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昨日从宫中 出来后，祁华昭便想到将 军府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宋家作威作福惯了，猛地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又是算计在最受宠的女儿身上，只怕是会迫不及待地找回几分场子。
祁华昭就怕他们不对自己动手，让他没机会把宋之霜做下的事情公之于众，可惜宋家也不是傻子，不会捏他这个刺头。
尚书府的人与宋家更是没有任何关系，唯一不安全的只有莫如柳。
祁华昭趁夜便把莫如柳送到了阮氏暂住的小院去，又在尚书府做了一番安排，眼下看来正好全都派上了用场。
至于李氏这封信……
祁华昭垂下目光，想起方才那辆等在外面的马车。
看来这段时间太忙，将 军府那边应该还没发现阮氏已经被救走的消息。
“秀山，”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去把这个送到莫姑娘那里，再让祁叔这段时间多加注意。”
李氏自以为还握着莫如柳的死穴，今日却扑了个空，反应过来定是要到那边的别院去调查，阮氏的离开瞒不了太久。
宋家在京中的势力不能小瞧，保不齐会恼羞成怒之下对阮氏下手，如同当初对胡嬷嬷一般。
见自家主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还一脸严肃，秀山连忙应了一声，收好书信，转头就跑。
祁华昭站在原处思忖了片刻，也重新朝着门外而去。
……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刚在春泊街的宅子里安顿下来的莫如柳便见到了秀山，还有他手中的这封书信。
李氏的字迹对莫如柳来说十分熟悉，她同样快速将信看了一遍，冷笑声很是刺人。
果然还是这套，用母亲的性命来要挟，她想不就范都不行。
幸好……
莫如柳丢下信纸，看向屋外某处的方向，长舒一口气，面色又柔和了不少。
“阮夫人怎么样了？”秀山见状也轻声问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小的去帮姑娘置办。”
没了宋之霜这层关系，秀山改口改得十分利索。
莫如柳闻言倒是摇了摇头。
“有凌大夫照看，我娘一切都好，只是身体虚弱，还没有醒来。”
秀山连忙又说了一通吉祥劝慰的话，末了让莫如柳不必担心，尽管在这宅子里住着。
虽然这位莫姑娘身家远远不及宋之霜，日后嫁到尚书府也是续弦，可秀山却看得清清楚楚，自家主子对这位姑娘的关照，便是整个儿宋家绑在一起也及不上。
不过宋之霜做下那等破事，便是没有这些，秀山也还是觉得莫姑娘更好。
“祁大人让你过来，只是送信这一件事？”
莫如柳没发现秀山的走神，轻问了一声，却感觉并非如此。
回过神，秀山连忙正了正脸色，眼神也变得更加严肃。
他朝着莫如柳的方向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将祁华昭嘱咐祁叔的话又说了出来。
主子虽然没让他把这话说给莫姑娘听，不过防患于未然，秀山还是多了一
句嘴。
有胡嬷嬷的教训在先，再加上李氏的书信，莫如柳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我知道了，”她朝着秀山点点头，“你这就去给祁叔带话吧，我也去给后院的人提个醒。”
莫如柳和春茗刚刚到后院住下，凌大夫和阮氏已经住了一段时间，还添了几个干杂活的小丫鬟，既然将 军 府可能会对她们图谋不轨，便得人人小心才是。
见她冷静自持，秀山应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开，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姑娘！夫人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