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茗莽莽撞撞地从阮氏那边跑过来，一头冲进莫如柳的屋子，兴奋地大喊一声，而后才看见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秀山。
她连忙站稳脚步，脸色有些微红。
小姐日后要嫁到尚书府，自己这样莽撞，会不会不好？
莫如柳却管不了太多，一把抓住春茗，“真的？”
“嗯！”闻言，春茗顿时又顾不上别的，用力点头，“凌大夫正在给夫人检查，夫人刚才还跟奴婢说话了呢！”
听见母亲真的已经醒了，莫如柳一颗心便飞了过去，和秀山匆匆说了两句便带着春茗而去。
一路小跑着到了母亲屋中，房门半开，一个小丫鬟从里面出来，见着莫如柳便笑了笑。
“夫人正说要见小姐呢！”
“娘！”
小步快跑着冲进屋中，莫如柳一眼便看到了倚靠在床边的母亲。
莫如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母亲睁开双眼的样子了，张了张嘴想说话，先尝到眼泪的味道。
“娇娇，过来，让娘看看你。”
见着莫如柳，阮氏也红了眼圈，努力抬起手朝她招了招，又唤着莫如柳的小名。
娇娇，自从家中 出事，莫如柳被带到将 军府投奔，便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猛地上前，扑进母亲怀中的时候却刻意地收了大半的力道。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才发泄出了压在心里的情绪，阮氏将莫如柳垂在脸边的凌乱发丝替她挽到耳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眼中神情从久别重逢的喜悦化作了一片忧虑。
“这是什么地方？”她轻声道。
阮氏被关在宋家别院的这些时间，或多或少也有清醒的时候，眼下四周环境大变，她不由得有些茫然起来。
凌大夫和丫鬟们早已经知情识趣地退下，还替两人关上了房门，屋中十分安静，莫如柳便理了理思绪，挑着能讲的，将与母亲分开之后的事情都大概讲
了一遍。
宋之霜的那些盘算自然是略过，莫如柳只说被宋之霜带到尚书府去欺负，却因为案卷的事情和祁华昭有了种种来往。
饶是这般，说这些的时候，莫如柳还是垂下了头，露出几分不自然的模样。
阮氏靠在床边，大哭一场后越发浑身无力，看着女儿，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她自是能看出女儿的隐瞒，既然女儿不愿意说，阮氏也不想去戳她的伤疤。
“都是娘的错……”长叹一声，阮氏的嗓音透着沙哑，“都是娘的错！”
莫如柳连忙止住话头来握母亲的手。
“若是宋家光风霁月，心无邪念，怎么会心虚到要向咱们家下手？娘，您不要自责了，等我找到证据，还了爹和哥哥的清白，咱们一起去找宋家算账，让他们好看！”
阮氏还是摇了摇头，想说什么，莫如柳却截住了她的话。
“娘。”
咬着嘴唇，莫如柳面上闪过一丝犹豫，语气更加慎重。
“说起将 军府，女儿有件事想问您。”
阮氏点了点头。
“您还记得被宋家扣在将 军府照顾宋之霜的那件事吗？当时您在宋家，有没有听到什么？”莫如柳又往母亲身边靠了靠。
阮氏闻言却面露恍然。
她以为女儿会问李氏到穆家来的那件事。
怎么会问起这一桩？
不过，只是片刻的疑惑过后，阮氏便好似明白了过来。
“原来李氏当时想问的是这件事……”
喃喃自语一句，阮氏又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来。
这件事莫如柳已经听宋之霜说过一遍，前半段照顾病人，宋之霜偷跑出院子等都没有什么变化，到了阮氏去院子里到处寻找宋之霜的时候，母女两人都变得更紧张了几分。
“……我一路寻到主院，正想进去问问，却被一行人高马大的侍卫拦住，他们二话不说便将我带到书房，屋里多摆了一架屏风，后面有个男人的声音，问我为什么到主院，又听见了什么。”
说到这儿，阮氏咽了咽口水，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人语气凶得很，屋中又全是侍卫，看着便吓人，我只好如实道出，那人听完，沉默了半天才让人把我又送了出去，让我不许再靠近。”
“娘也只能照办，回去担惊受怕几天，见没什么事发生，也就渐渐放下了。”
“直到咱家出事前一天晚上，李氏忽然前来，关起门问了我好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答不出，正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忽然离开，脸色还难看得很。”
说到这儿，阮氏面上又显出了一抹灰败神色，却多了疑惑。
“娇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如柳抿了抿唇，暂时还答不上母亲的问题，不过眼下看来，那在将 军府书房中，藏头缩尾的神秘人一定问题不小。
否则，也不能让宋家在几个月后再来翻这笔明明已经被揭过的旧账。
“娘，”莫如柳忽然抬头，“您可看见宋家书房里那人 大概是什么模样？他身上有没有值得人注意的特点？”
阮氏张了张口，女儿这问话的方式，一时间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她认真想了想，“那天屋中摆的是木质屏风，一整张将人挡住，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那人说话的口音有些奇怪，像京城人士，又有些不太像。”
这是什么口音？
莫如柳有些不明所以。
阮氏见状笑了笑，柔声解释，“你长大后便一直住在京城，听不到其他地方的口音，有些人学说话时在一个地方，后来又去了另一个地方长住，两方影响之下，说话时便会同时带着两个地方的味道。”
“那此人不像京城的口音是什么地方的？”莫如柳似懂非懂，下意识地问道。
阮氏思索片刻，“感觉好像是西北一带，我与你爹只去过那边一回，不敢肯定——”
刚说到这儿，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闷响，还伴随着一声倒抽冷气的动静。
阮氏顿时住了口，警惕地看向外面。
男子的声音？
莫如柳也转过头去。
秀山怎么没走，还到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