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吐出盛怀安的名讳，宋之霜却又忽然住了口，眨了眨眼，惊惶不安地朝着祁华昭看去。
祁华昭一挑眉：“盛？这是京中哪户人家？”
盛大人虽然就任刑部，但却只是一员小官，显然祁华昭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宋之霜吞吞 吐吐，半晌都没再开口。
祁华昭见状，眼中情绪更冷。
“夫人身怀有孕，思虑过重不是好事，还是早些回屋中休息吧，免得再犯糊涂。”
他冰冷的话敲在宋之霜心上，她猛地抬起头，露出受伤的神情。
“夫君便厌恶我至此？”宋之霜声音颤抖：“妾身，妾身便是办事不周，也是一片好意，夫君怎能这样对待妾身？”
宋之霜情绪激动，连莫如柳还在身边也顾不上，一把扯住了祁华昭的衣袖。
“夫君究竟要怎样才能原谅妾身？”
祁华昭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袖子，声音忽然发沉。
“夫人有孕辛苦，莫要动气伤了胎儿。”
宋之霜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夫君——”
“来人！”祁华昭却扬声打断她的话：“夫人今天累着了，快送夫人回房休息。”
丫鬟婆子们顿时上前两步，宋之霜见状心底一片生寒，却还是站着没动。
“夫君，我可以解释。”她仰着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祈求。
祁华昭仍然垂着眸，下一刻却扭动手腕，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
“夫人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他淡淡道。
望着眼前八风不动，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撼动的祁华昭，宋之霜眼眶通红，渐渐生出了怨愤神情。
“夫人莫要激动了，免得伤了孩子。”望着她这般模样，祁华昭拧了拧眉头，终是放缓了语气。
宋之霜却骤然冷笑一声。
“孩子？你就关心这个？”
她语气尖锐万分，不等祁华昭再张口，便猛地撞开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夫人！”吴嬷嬷一声惊呼，连忙跟上，余下的丫鬟婆子也在祁华昭的示意下一股脑地跟了上去。
宋之霜再气愤难当，身子到底已经笨重起来，没走几步便有些力不从心，被吴嬷嬷赶上之后，还是放慢了速度，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祁华昭望着她吃力的背影，眼中诸般情绪闪过，最后都化为一抹冷硬的幽光。
“表妹。”片刻之后，他低头看向同样目光朝外的莫如柳。
莫如柳也在盯着宋之霜的背影，不过还是在思考刚才的事，被祁华昭喊了一声方才回神。
她抿了抿唇，转头看过去，发现祁华昭的脸色似乎比进门的时候还差。
他脸色雪白，嘴唇也失了光泽，一双眼倒是泛着幽暗深邃的光芒。
“姐夫身子不适？”看着祁华昭的样子，莫如柳忽然脱口而出。
闻言，祁华昭微微一怔。
大理寺的鬼不止梁炎一个，那日天牢中的犯人接连被暗杀，他追出去也遭了冷箭，虽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却也让他伤得不轻。
这还是祁华昭头一次这样受伤，不想让刘氏担忧，他索性便在衙门养伤。
今日寿宴，他必须得出现，好在伤势已无大碍，却没想到被莫如柳一眼看了出来。
不知为何，祁华昭心头萦绕着的那团郁气忽然散开了不少。
“一点小伤，表妹莫要挂心。”他上前两步，下意识地放轻声音：“方才是何人在此？有没有为难表妹？”
尤夫人在花厅中上前攀谈的动作，祁华昭看得一清二楚，想着宋之霜欲言又止的那位盛公子，他又皱了皱眉。
无名之辈，莫不又是李源之流。
莫如柳张了张口，却犹豫起来。
只看方才情况，尤夫人当真是好心，盛怀安瞧着也并不是恶人，可若是她如实说来，等于要给宋之霜洗清冤屈。
莫如柳才不想这么好心。
再者说，宋之霜那忽变的态度也让她怀疑不已。
若是让祁华昭拒了盛家，她便没有试探宋之霜的机会了。
正不知道如何开口，院外忽然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秀山快步小跑着进来了。
“主子！您在这儿呢！”
秀山显得有些着急，匆匆给莫如柳行了个礼便看向祁华昭：“大理寺接到一桩凶案！”
这事儿算不上稀奇，祁华昭容色不变，只是抿紧的唇角泄露了一丝被打断的不耐。
做了个深呼吸，他还是向秀山点了点头：“说。”
“有人在城西那边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秀山压低了声音：“已经烂了大半，还能看出利器所伤的痕迹。”
祁华昭皱了皱眉，既是凶案，还得赶快前往处理。
他正要转头让莫如柳回房，余光一扫，却发现她身子不自觉地紧绷着。
利器？
祁华昭抬了抬眉。
莫如柳听见秀山的话，呼吸忽然一紧。
城西，尸体，利器。
难道是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那日之后，莫如柳再也没敢回到那片地方，更不知道那尸体后来如何。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继续说，具体什么情况？”祁华昭将她的模样收入眼底，不着痕迹地向秀山发问。
秀山并未察觉异样，老老实实地开口：“是一个乞丐发现报案的，尸体在城西一片废墟之中，烂得已经发了臭，地上到处是血，似乎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那尸体身 边还有一把刀，但并未出鞘，许是被人偷袭。”
听着秀山的话，莫如柳只觉呼吸越发艰涩。
怎么就这么巧？
祁华昭精通断案，会不会发现什么？
想到这儿，莫如柳忽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浑身僵硬，忙不迭地低下头，生怕被祁华昭看出什么异样。
“吓到表妹了？”她这一动作，祁华昭反而开了口。
莫如柳垂着脑袋，胡乱地点了点头，正巧没能看到祁华昭眼底的了然。
“是我疏忽，”祁华昭的声音仍是温和的：“来人，送表小姐回屋。秀山，备车，咱们现在就去案发现场看看。”
交代着下人，祁华昭率先抬腿离开。
莫如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待人一消失，也立刻拔腿朝自己院中跑去！
“快，春茗，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