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华昭浑身一震,看看这暗卫的脸色,还是点点头:“说。”
接下来的两炷香时间里,这个暗卫用尽全力,断断续续地将查探到的情况讲给了祁华昭听。
明昌帝派出的这两人皆是调查线索的好手,到了盛怀安的老家肃州后却屡屡受挫。
肃州盛家已经败落,房倒屋塌,空无一人,城中的百姓邻居等说出的情况也和祁华昭先前查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他们却能感到,肃州知情的百姓似乎对此讳莫如深。
两人颇费了一番力气,才从一个医馆学徒的口中听到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据他所说,盛家的老爷和夫人,也就是盛怀安的父母,二老虽然上了些年纪,但身体康健,平素并无大病,却是在同一天先后感染急症,还没等到医馆的大夫前去便撒手人寰。
这学徒那日正好陪着师父一道去了盛府,却在门外便被拦下,收了几文辛苦费便原地折返。
次日一早,盛家二老便被下葬,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盛公子也并未抬棺扶灵,听说是突逢变故,哭晕过去自顾不暇。
盛家在肃州城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家,忽然出了此事,亲朋好友想登门拜访,却也都被盛公子拒之门外。
不仅如此,盛家二老下葬之后,盛家便彻底闭门谢客,平日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时间一长,众人便也渐渐将此事抛之脑后,直到约莫两个月后,盛家的宅子忽然换了主人,有人前去打听,才知道盛公子已经抛售全部家产,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知情人不由得又开始议论纷纷,谁知新主人还没在盛家宅子里住上几日便又出了事。
这回的事情出在深夜,靠近盛家的邻居只听见院中忽然惨叫连连,混乱不止,还伴着凳倒桌翻的种种响动。
夜里没人敢出去查看,等第二天一早,附近的居民三五成群地过去,便看见新主人在收拾箱笼,一问,竟然是要马上搬走。
等众人再问昨晚出了什么事,那新主人却又是讳莫如深,连带着家中下人也闭口不言。
盛家宅子的第二任主人用最快的时间搬离了肃州城,看这逃跑一般的架势,再联想到那晚的鬼哭狼嚎,城中众人的猜想顿时便全都化作了鬼神之说。
有胆大的想去看看热闹,也有人看着那一栋大宅子眼红心热,可不管是哪一种,进到盛家老宅里的人,都再也没有出来过。
一传十十传百,盛家的宅子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屋,不仅卖不出去,甚至也无人敢靠近,自然便飞快地破败了下去。
听到这儿,祁华昭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派去的人只打听到盛家二老病逝,盛公子搬家,并没有如此多的波折。”
那暗卫笑了笑,有气无力,眼中却有暗芒一闪而过。
祁华昭顿时了然,他派去的人最多只能诈一诈当地人的口风,这些暗卫却有的是让人说实话的手段。
“继续吧。”
那暗卫便又接着讲了起来。
这些鬼神之说听上去吓人,但两人很快便听出端倪,应该是有人不想让人靠近盛家老宅,所以才故布疑阵。
话说回来,就算是真有鬼这两人也不怕,便等到夜中小心翼翼地翻进了盛家老宅。
“……那里面有,有埋伏!”说到这儿,暗卫忍不住又攥紧了拳头,“至少有近百人,全都是高手,我二人进去便被发现,拼死才逃出生天,离开肃州的时候,听见那宅子已经起了火,里面的东西恐怕全都被烧成灰烬了。”
祁华昭的眉头紧紧皱着,听着这暗卫的话,便也能想到当时是何等的危机四伏。
盛家老宅中发生的一切,明显都和盛怀安脱不了干系,想到这儿,祁华昭又回过神来,“那些埋伏在宅子中的高手可有什么特征?”
暗卫眸光黯淡,摇了摇头。
“都是一身黑衣,还蒙着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心知盛怀安素来谨慎,祁华昭闻言也没太失望,见这暗卫说完了话,又坚持不住一般地闭上双眼,便让早就等在一旁的秀山上前给他简单包扎。
退开两步,祁华昭又朝着躺椅上那个暗卫而去。
从祁华昭进到屋中,便没见过这个暗卫有半分动作,凑近了一看才发现,他的双腿被人齐膝砍去,创面惨不忍睹,靠近断肢的部分更是隐隐泛着一层黑色。
这是中了剧毒,只能断腿求生。
抿了抿唇,祁华昭让秀山先过来给这个暗卫处理伤口,自己折到屋外,让人往宫中先递了自己的腰牌。
以睿远帝的本事,一定能看出他所为何意。
这两人伤势太重,不能贸然移动,只好委屈圣上前来一趟了。
叮嘱秀山留下照看两人,不许任何人靠近公房,祁华昭便又上了马车。
“去镇西将 军府。”他道。
车夫是尚书府的下人,闻言一个趔趄,差点儿从车辕上掉下来。
“老爷?”他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去。
“快。”祁华昭害不仅点了点头,语气还带着明显的急迫。
车夫二话不说,一扯缰绳向前冲去。
放下车帘,祁华昭坐在车中的确是心急如焚。
有这样大的本事,还能将盛家的老宅把守得如此严密,盛怀安真的会那么轻易就被宋家困住吗?
再者说,一个肃州都有盛怀安近百名手下,那跟在他身边,正在京中的又有多少人?
盛怀安在宋家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不会好过,他的这些手下为何不现身营救?
恐怕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们有盛怀安的授意。
盛怀安蛰伏在宋家,想干什么?
祁华昭忍不住又催促了车夫两句。
他甚少有这般火烧眉毛的时刻,车夫也心慌起来,一路将马车赶得飞快。
终于到了将 军府外,车夫还没说话,身后一晃,祁华昭已经飞身跳下车,快步朝着一脸错愕的门前小厮走了过去。
“宋将 军可在?我要见他。”他径直报出来意,一边朝着将 军府中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