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柳的神情彻底怔住了。
那宅子的钥匙的确曾是她的一桩心事，本以为随着胡嬷嬷的离开，这件事恐怕会变成陈年旧事，却不想今日会从盛怀安的口中再次听到。
莫如柳从来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如今却忍不住将眉头皱得更紧，后背也隐隐有凉气攀了上来。
“是你？”她眯着双眼看向盛怀安。
盛怀安想老神在在地点头，可惜后脑的伤口让他又一次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正是，那宅子，算不算帮了姑娘一个大忙？”
一边止不住地倒抽着冷气，盛怀安一边又扬起了笑容，还摊了摊手。
“我说了，我对姑娘没有恶意，只是结交之心，这一次，姑娘可愿意相信在下？”
“你早就在暗中调查了？”
莫如柳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是身形越发紧绷，她攥紧拳头，猛地想起了救下胡嬷嬷的时候，自己总隐隐约约感受到的那阵窥探的目光。
“你究竟想干什么？”再看向盛怀安，莫如柳眼底便满是戒备了。
想利用她靠近宋之霜，继而打 倒宋家，似乎用不着跟踪她，还有胡嬷嬷吧？
莫如柳又后退了两步，一只手缓缓探进袖中，去摸那把匕首。
此人心思诡异，当真是防不胜防。
祁华昭对盛怀安同样戒备得很，就算她现在动手，他也会想办法处理。
动了杀念，莫如柳眼中有一抹暗色一闪而过。
这一回，换作盛怀安愣住了。
他知道想获取莫如柳的信任并不容易，可盛怀安却还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般滴水不漏，油盐不进！
深吸一口气，盛怀安费力想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努力半晌，却是无果。
“莫姑娘。”
气喘吁吁地苦笑一声，盛怀安卸力躺回床上，望着莫如柳依旧难看的脸色，声音都变得更加有气无力。
“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心，可在下都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断不能对莫姑娘有半分不利的本事，还请姑娘暂且息怒，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盛怀安开口时语气分外顺从，仰面朝天，敞开了柔软的脖颈，仿佛随时等着莫如柳取他的命。
看着他这幅模样，莫如柳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上前两步。
“盛公子还有什么话好说？”她绷紧了一张脸。
盛怀安喘气的动作变得有些吃力，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我的确是早就在暗中观察莫姑娘，”他气喘吁吁地道，“但这只是因为我要确定，姑娘不与宋家人站在一边，否则的话，我贸然与姑娘结盟，岂不是自投罗网？”
“直到姑娘救下被宋家追杀的嬷嬷，我才敢放心，不知如何示好，只能暗中
助姑娘一臂之力。”
莫如柳垂下的目光却仍是冷淡。
“盛公子出手便是宣宁街的宅子，有这样的本事，又为什么会想到找我合作？”
盛怀安面上的表情有了一瞬的僵硬。
“事实证明，我并没有选错人，不是吗？”他顾左右而言他。
莫如柳仍是冷冰冰地盯着盛怀安的双眼。
“莫姑娘，”盛怀安见状又叹了口气，“眼下这般情况，我能帮你，你能帮我，这不是两全其美吗？至于旁的这些事，究竟有什么要紧的？难道姑娘不想扳倒宋家，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宋家本就恶贯满盈，眼下这般情况，难道我不与公子合作，宋家还能东山再起？”莫如柳问着话，眼中的暗色却又冒了出来。
睿远帝是杀伐果断之人，更是用人不疑，他已经知道宋家的恶行，日后必不会再重用才是。
可盛怀安却一脸诡秘，望着他的模样，莫如柳心中的不安更甚。
“或许，不是东山再起，而是别的呢？”保持着诡秘的微笑，盛怀安定定地看着莫如柳。
别的？
宋家还能怎样起复？
莫如柳的心忽然猛地震了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信口猜测罢了。”
盛怀安又笑了一声，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宋家一日不除尽，便一日不得安生，莫姑娘，难道你想等宋家缓过这口气，卷土重来，狠狠报复？”
“……你想怎么做？”
盛怀安的话听上去似乎并无问题，可看着他眼底越来越猛烈的疯狂，莫如柳抿了抿唇，轻声发问。
盛怀安的双眼变得更亮。
“自然是斩草除根！”
莫如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能屈能伸，又心思深沉，对宋家恨海涛天，他究竟是谁？
“姑娘似乎还是不能相信于我。”
莫如柳盯着盛怀安看的时间稍微有些长，盛怀安的声音再度响起之时，也已经变得冷静下去。
“我需要有力的帮手，为了这个，我可以再向姑娘坦露几分诚意。”
“若是我没有猜错，姑娘的真实身份，应该并不姓莫吧？让我想想，前几年，京中曾经有过一桩冤案，涉事人是——”
“够了。”
沉声打断盛怀安的话，莫如柳攥紧匕首，整条胳膊都隐隐约约地跟着颤抖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莫如柳定定望着床上的男人。
父兄的案子乃是机密，盛怀安居然也能知晓，这便证明，他至少曾经是官场中人。
盛怀安却又笑了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穆大人和穆大公子还活着。”
莫如柳猛地一震。
太好了！
“我还知道，他二人受的正是宋家的污蔑，如此算来，莫姑娘与在下才是同道中人！”
“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待事成后，我允诺姑娘，一定将二位大人救出，还会尽我力所能及，替二位翻案，姑娘以为如何？”
盛怀安眼下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莫如柳心中的梦寐以求。
她没有理由拒绝，哪怕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成不成，只有试一试才知道。
“好，我答应你！”思忖片刻，莫如柳点头的动作带着果决。
盛怀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合作愉快，莫姑娘，接下来，我只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