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顺着敞开的木窗缓缓吹进,荡起了顾颜汐鬓角的碎发,她饮了一口茶,挽起鬓角的碎发。
紧接着,她放下茶盏,幽幽道:“从此,秦氏便越加放肆,对内对外无不做出一副当家夫人的模样来,以至于我妹妹顾颜卿那个庶女,吃穿用度比我这嫡女还要好。”
“秦氏高明就高明在,明面上拿着母亲身体抱恙她不得不执掌家事,暗地里巴不得名正言顺的坐上正室夫人之位,她要强好胜的性子,也让我自小受了不少苦,好在当着父亲的面,她也不得不服软,这才没让她得逞。”
“我自小也是个软弱性子,所以府里府外都知道我是个草包,原不过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到头来却被她害的险些死在嫁给太子的大婚之日。”
顾颜汐的语气中,带着对原主含冤而死的哀伤。
“打那以后,我便立誓不能再软弱,所以才会有当初令秦氏母女惨遭入狱的情境。自打这件事起,管家劝就落到了我手上,母亲的病症也见好了不少,父亲见我也能拿得起事儿了,便也不由秦氏兴风作浪,即便她有命被释放,也还是被父亲禁足在锦绣居了。”
“我原也料到她们母女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也一直有所提防,但也没想到竟来的这么快。按理说,管家之权夺了回来,哥哥也娶了亲,嫂嫂也是个贤惠的,母亲本该受晚敬养,舒舒服服的享享福,可到头来,竟被那毒妇害的险些丢了性命,我如何忍?”
话到此处,顾颜汐酸楚的咬了咬唇,鼻子一酸,眼圈一红,眼底就湿润了。
“母亲身子骨不硬朗,在我面前却时常要装出一副康健模样,平日里与我说话,也大都是为我着想,她是打心里疼我,我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平白无故受了这等冤屈。”
“那……本王当初不顾着你,强行请旨将你娶进门,还让你悲伤未婚先孕的名声,你母亲定是……定是也怪罪本王的吧?”,沈慕怀声音有些干涩,竟话语吞吐。
顾颜汐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打紧,殿下这般做法,平心而论,做的恰当。被兄弟背叛,换做是我,我也要还回去的,至于浠然的事,就像您之前说的,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原想着,殿下从前在外头的名声有些刻薄,嫁给你也怕没好日子过,甚至做好了与你周旋一辈子的准备。”
“可如今看来,你和我一样,是不得不要带着一张面具做给旁人看,只有最体己的人,才知私下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与你成婚这小一年来,殿下不曾让我受过任何委屈,而且诸多凡事也都替我思量考虑,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所以那些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顾颜汐抬起头,湿润的眼眸望着他,带了几分真情:“就像这次,殿下一听我此番遭遇,放下所有的事连夜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不肯歇一口气就来护我周全,哪怕知晓我一切无恙,还是要顺我心意,恨不得立即为我报仇出气,我若再拿这些事来与殿下分辨,也属实是个没良心的了。”
沈慕怀心头一热,虽然没说一句话,但那平日里冷漠的黑眸,已全数被感化的不见一丝锐利。
顾颜汐抿了抿唇,暗暗擦去眼里的泪花,温言道:“看一个人是否只得托付一生,不是看他做了多少聪明是,而是看他肯不肯为自己做傻事。”
“就像我肯为了母亲,豁出一切,在外人眼里,必会说我犯傻。放在殿上身上也一样,旁人也会说你,身为摄政王不以朝廷社稷为重,竟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莽撞。”
“此事陛下也一定知晓了,没怪罪你吧?”
沈慕怀摇了摇头,目光一下子就软了:“傻丫头,下次可不能如此莽撞了,若是给你豁出去捅破了天,动了御史府以及勇信侯府的利益,他们会吃了你的。本王又不在你身边,又如何护着你?”
“你若觉得本王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前提就要保管好你自己,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暂且放一放,缓一缓,等本王回来了,自会替你出气。”
这样的话,一字一句的敲打在顾颜汐的心上,竟给了顾颜汐极大的安全感。
或许是自己从前一个人强撑太久,无依无靠太久,忽然有一个人这样对她好,竟让她心潮涌动。
顾颜汐心头一热,什么也顾不得的扑进沈慕怀的胸膛里,紧紧的搂住了他。
沈慕怀怔怔的看着她,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娇妻,身软如柳,颇有小家碧玉的模样。
每每都是沈慕怀主动,这次换做顾颜汐主动投怀送抱,沈慕怀倒有些受宠若惊。
这让沈慕怀想起一句话——夫妻细水长流才是真。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过多的花哨,平淡的彼此陪伴,待彼此温柔似水,守住岁月依旧。
沈慕怀抬手环住顾颜汐的腰际,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心中有千言万语的甜言蜜语,汇成了一句:“傻丫头,以后有本王了,凡事就别这么拼命了,知道了吗?”
顾颜汐在她怀里沉沉的点着头,泪水瞬间涌出,浸湿了他的长衫。
沈慕怀柔柔的笑着,抬手轻挑她的下颚,将她精致的小脸抬起,逗趣道:“再哭就成小花猫了,本王叫人把你这样子画下来,挂在书房里。”
“你敢!”,顾颜汐娇嗔一句,倔强的擦掉泪花,扭过头去。
沈慕怀呵呵的傻笑着,贴进靠过去,柔声问了句:“颜汐,你什么时候能为本王也生个孩子?”
忽而间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惹得顾颜汐脸颊一红,怔神。
颜汐……
这是她从他嘴里头一次听到如此亲昵的呼唤。
沈慕怀似乎特别喜欢看她娇羞不已的模样,语气加重,又道:“生个女儿吧,本王将她养的如花似玉,胜过你的美貌才好呢。”
“好端端的你胡说这些做什么!”,顾颜汐一把推开她,慌慌张张的下了软榻,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胡乱乱的走到窗前,木讷讷的看着外面,脑子乱作一团。
沈慕怀慵懒歪倒,斜靠在软榻上,目光里带着对来日美好的期许,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