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馨公主横了跪在地上的姑娘一眼,质问道:“你说你是然儿的母亲,那本公主问你,你是何年何月在何地生下的然儿?然儿身上有块胎记,长在何处?”
姑娘果然慌了神,美眸来回窜动之下,竟不知该落在哪里好,暗藏赌一次的心思,开口道:“当然是长在身上了。”
“呵呵。”,顾颜汐冷笑一声:“错了,然儿的胎儿长在后脖颈处,因胎记不大,在头发遮掩之下,令人难以察觉。想查明此事并不难,太后大可派人前去查探,便知儿臣此言是否有假。”
姑娘呼吸急促,一时连哭兮兮的可怜相都忘了,极力对太后解释道:“太后,您别听她胡诌!”
太后老谋深算,当即便看出了她的慌乱,厌恶道:“哀家虽年事已高,但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且不论你是不是那孩子的生母,哀家当下只知道,你的确撒谎了!”
此话让姑娘陷入慌乱之地,她哪敢再与太后讲话,忙是瞧着苏叙白道:“国师,您能证明我的身份,对吗?”
沈慕怀面色黯然而下,言了句:“太后,这些年,不论国师说什么您都信,难道就真的没有怀疑过他的忠心吗?”
忽而间,太后满带皱纹的眸子里,忽现浑浊的看向国师,目光里夹带着不愿相信却又质疑的复杂神色。
苏叙白只那样直挺挺的站在太后身前,丝毫不惧又欣然接受太后的目光,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对太后温润一笑。
这一笑,足以让太后为之动容,紧接着,太后身心疲惫的道了句:“你们都去偏殿候着吧,玉馨公主留下,哀家乏了,容哀家再好好想想。”
苏叙白当即施礼应道,给跪在地上的女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前后脚的出了大殿。
顾颜汐也悄然沈玉离去,至于沈慕怀,他似乎还有话要与太后言明,并未离开。
再次回到偏殿,沈玉寻不见川儿的影子,面露焦急:“川儿呢?”
一个宫女回道:“天色晚了,少爷已经睡下,太后已让人安置在寝殿,由您的贴身丫鬟陪着。”
顾颜汐便道:“公主若是担心小少爷,便去瞧瞧吧,我在偏殿等您。”
沈玉却道:“这里是母后的凤翥宫,还有我的人守在身边,川儿自然安然无事,倒是你当下的处境,才是我最担心的。”
迎着微弱的月光,顾颜汐瞧着沈玉那双满含忧虑的眼,倒还真瞧出几分真情来。
二人结伴入了偏殿,沈玉落寞的叹了口气:“母后就是太过相信国师的话了,今日若不是你机敏,怕是难逃一劫了。”
顾颜汐问道:“太后为何宠信国师?”
沈玉也满带愁容的摇了摇头:“数年前,太后的身边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说是佛法境界甚高,而后封为国师,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从哪里来。”
顾颜汐冷清一笑,她与夏知晏一同长大,怎不知他懂什么佛法。
看来,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太少太少了。
而后,沈玉又道:“你也不必诧异,像今天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太后对国师不但信服,而且十分袒护宠爱。”
太后的寝殿中,香炉里燃着极重的凝神香。
玉馨公主的忽然回宫,竟令皇帝深夜到此,与太后言说了近半个时辰,皇帝方才离去。
太后步伐带着倦怠的走到凤椅坐下,眼瞧着殿下的玉馨公主和沈慕怀,目光里夹带着深邃。
“哀家断然没有想到,玉馨公主当初的腹中胎儿,竟还活着。而且,养在摄政王府数年,竟一点蛛丝马迹也没露出来。”
玉馨公主淡然接受着太后的质问,全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沈慕怀开了口:“太后,事关重大,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太后冷清一笑:“兜兜绕绕了这么一大圈,有这么多人护着那孩子,为的不就是想保住一个秘密吗?”
殿中寂静一片,三个人谁都没有去捅破那层保守秘密的屏障。
烛光微动,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如今,整个护龙山庄皆在秦南弦的掌管之下,他也十分在意这个孩子的安危吧?”
五年前,护龙山庄的庄主另有其人。
正是秦南弦的亲哥哥,而这个人,与玉馨公主爱慕多年,却遭皇家不容。
玉馨公主乃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他岂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能江湖人士,而且护龙山庄本就是不能光明正大存于世间的组织。
可是,皇帝低估了他们的感情。
就在皇帝要为玉馨公主选择良婿之时,玉馨公主冒天下之大不韪,怀上了沈浠然。
皇帝闻之大怒,将玉馨公主幽禁。
恰逢此时,护龙山庄遭遇劫难,庄主为护国本,英勇就义。
那一刻,皇帝从愤怒,变成了不忍。
打掉这个孩子,是玉馨公主最好的选择,但是她还是生了下来。
可她却告之所有人,这个孩子没能活下来,死了。
她要的,只是想让这个孩子安安稳稳度过一辈子,将她偷养在沈慕怀的王府之中。
而后,护龙山庄交到了秦南弦的手里,他是前庄主的亲弟弟。
当这件事情在今日公然揭开的那一刻,这块掩盖皇家颜面多年的遮羞布,再也护不住什么了。
沈浠然,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却牵动着太多太多的人。
大殿,静谧了许久许久,打破沉静的,是沈慕怀:“太后既已知晓真相,不知太后要如何处置国师?”
仅此一句,似乎已经触及了太后的逆鳞。
“哀家若处置国师,总要有个理由,那这孩子的身世,可就保不住了。”
太后阴沉沉的话,令沈慕怀不甘。
这么多年了,他猜想过无数次,却猜不到太后为何会这般袒护夏知晏。
每一次,不论夏知晏做错了什么,太后皆是如此。
“罢了,这件事,哀家也不追究了。”
沈慕怀心底冷笑,打从一开始,这把似要夺走他一切的利剑,竟被太后这样轻飘飘的一语带过。
太后深舒了口气:“顾颜汐那个丫头,胆子不小。”
沈慕怀忙道:“太后明察,长宁郡主对此事一无所知。”
太后冷冷瞥了一眼:“就算她当下不知情,日后呢?她既想做这孩子的娘亲,哀家便成全她,只是哀家怕她,无福消受。”
太后缓缓起身,消失在了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