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日,御史府接连派家中亲眷上门,顾颜汐早已派人传话,她要忙着好好照料母亲,这等事不会再出面了,一切交由哥哥来应付。
顾颜汐老老实实待在母亲身边侍奉相伴,偶尔听婉沁来报,顾逸舟皆是敷衍答话,周旋其中,油盐不进。
御史府也想息事宁人,可勇信侯府那边态度就坚定不移了,生怕方氏放出来绝地重生,指天起誓这样出格的女子是如何都不能留了,休妻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容任何变通商议,到了最后,竟对御史府的人关门闭客,不接待了。
任凭御史府来的亲眷,如何言说天地良心,声泪俱下,顾逸舟皆不为所动,虽未像勇信侯那样避不见客,好茶好果的接待,但顾逸舟就是一副态度——任凭你们御史府说破大天,也是笑脸相迎,不肯变通。
御史府的人万般无奈,知此事已不可挽回,也就不差人来做无用功了。
而后,御史大夫终于出面了,但也只是趁着下朝出宫的路上,与顾衡提及此事,说他们御史府从了,但毕竟方氏扣押刑部,这辈子也出不来了,又说家中母亲因此事上了火气,生了病,商议可否让去探望一面。
顾衡也不是铁石心肠,既然御史府服了,那情面也不是不能给,私底下与沈慕怀说了几句,便同意御史府差人去探望一面。
消息一到御史府,亲眷门便赶紧套了马车,专挑冷僻小道去了刑部。
刑部里面的内官见多识广,加之沈慕怀早已提早打点好了一切,他们也不多说什么,就将方氏五花大绑的将人带了出来,隔着粗木栏,允许试探。
御史府的老夫人泪眼婆娑道:“好孩子,日后你在这里好好的,我会常来探望你。”
这可谓是让方氏惊雷一震,甚至绝望到耳鸣不已,听不清娘家亲眷在说什么,只瞧着他们一个个的张嘴闭嘴的,面容悲伤不已。
自己从小养尊处优,本想着这么多天下来,娘家也必然会寻到法子解救她,可如今一听老夫人这一句话,彻底断了所有希望。
方氏呜呜的哭起来,紧抓着粗木栏杆,嚎叫起来:“祖母,您怎能眼瞧着我一辈子困在这猪狗不如的地方!”
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了句:“我们也没办法啊。”
“你们这是要我死吗?你们好狠的心,竟然连骨肉至亲的死活也不管了!”,方氏双眼充血,癫疯起来,仿佛一直要吃人的猛兽,冷视把年迈的老夫人吓退了几步。
“你们不肯救我,又何必来看我?如今见我落了势,你们就舍弃了我!也不想想我从前在勇信侯府做正室夫人的时候,你们是如何来求我办事的!你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方氏歇斯底里的吼着,面朝母家,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看着自己的晚辈这般不敬,老夫人抵受不住,急火攻心之下,咳出一口血痰,撑不住的倒下了。
方晋赶忙扶住,他的夫人崔氏对方氏怒道:“祖母为你操碎了心,因你卧床不起数日,你却这般出口相伤!”
方氏啐了一口吐沫:“呸!你个小门小户嫁进来的,也配说我?从前登门求我,低三下四的样子呢?你们一个个的看我被勇信侯府休弃,便过河拆桥的弃了我,我有你们这样的母家,真是可悲!”
方晋看着老夫人孱弱的样子,怒吼道:“好好好,既然妹妹这样想,那以后也不必认我们了,咱们方家就当没生过你这女儿!”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一个刑部内官直接走出来,多一句废话没有,操起手中的棍棒便胡乱打了一通。
打的方氏连连惨叫,不得不服,片刻功夫,她的身上多处紫青淤血,高高肿起。
“若再敢胡闹,我就继续打,我到要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棒硬!”,内官毫无表情。
崔氏阴沉沉的冷道:“如此忤逆不孝,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方氏被打的全身摧心剖肝的疼,几乎昏死过去,瘫软在地,只能咬牙道:“我在这猪狗不如的地方受你们一辈子糟践,不如去死的好!”
内官丝毫不动容,冷冷道:“你不必寻死觅活的,这地方天天都有人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还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官眷呢?”
老夫人咳血之后,人也就不行了,方晋赶忙叫人将老夫人抬出去,回府好生医治,他和崔氏也不愿再看方氏一眼,紧随而去。
而后,一抹娇柔身姿出现,方墨柔缓缓走来,只露出她的左手,她残废的右手可以藏在袖子里,不愿叫人看见。
方氏一瞧见她,眼底猛的一辆,赶紧硬撑着起了身,将手深处栏杆握住方墨柔仅露出来的左手:“好妹妹,你终于来了,姐姐……姐姐我……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给你报仇啊!”
方氏是方墨柔年岁相差许多,但却是一母同胞的姐姐,也可以说,是她们的母亲与御史大夫的老来得子。
所以,方墨柔在御史大夫眼里,称得上是掌上明珠一般。
方氏更是知晓她在御史府的分量,将希望寄托在方墨柔的身上。
可是,方墨柔却轻轻甩开了方氏的手,看着亲姐姐破烂的衣裳,和满身疮痍的伤口,冷声道:“我是来与姐姐道别的,原是娘亲也要来的,现在她被姐姐气得半死,只好我来了。”
方氏摇着头:“适才是我气昏了头,居然辱骂祖母!姐姐求求你,与家中再好好说说,我一定真心忏悔,求妹妹与父亲说些好话,把我救出去。”
“呵呵,姐姐真是说笑了,您从前在勇信侯府也算是当家主母,怎不知这刑部的规矩,但凡进来的,哪能那么轻易就会放出去呢?难不成姐姐是要我来刑部劫你逃狱吗?”,方墨柔竟是笑着说的。
方氏急道:“那就求父亲去恳求陛下!”
方墨柔笑的更厉害了:“姐姐真是会打趣,你当这些日子,御史府对姐姐袖手旁观吗?你能想到的法子,家中早都试了个遍,若是奏效,姐姐又怎会还关在刑部呢?”
方氏摇着头,愤然大叫:“不会的!我们的父亲是御史大夫,面见圣上很容易的,若有父亲出面,陛下怎会不凯恩于我?”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啊,您得罪的可不是什么芝麻官吏,可是丞相府的嫡女,摄政王的王妃。再说了,你如今都被勇信侯府给休了,那兰姨娘的女儿正得盛宠,她女儿在宫中随便说上几句,即便父亲说破了嘴,也是白说。”
方氏身上的肮脏气味,使得方墨柔嫌弃的后退了几步,又补了句:“姐姐还是安心伏法吧,父亲和母亲都不愿来见你,咱们姐妹一场,你若还有什么话,我便给你带回去。若没有,那妹妹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