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隔了三年，这是楚湛第一次听到。
这三年来，姥姥几乎都不怎么跟他聊他爸他妈。
爸妈的离去是一家人心里头梗着的刺，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挑拨了一下那根刺。觉得伤口要长死了，可每每想起，就都会再度疼痛。
姥姥更是。
她装作家里头的这两个人还在一般，只是每逢清明寒衣和忌日周年，这才会将她从粉饰之中拉回血淋淋的现实来。
所以作为外孙的楚湛和楚江也都尽量避免着这个话题。
因此姥姥开口提起他爸爸，楚湛是猝不及防的。
而姥姥的话，则让他一度哽咽。
他垂下的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我爸……他真的那么说过？”
楚湛在努力的平复着他的口吻，让他看起来比较的平静。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楚湛在他爸生前的时候，其实也就是想要得到他的肯定。
只是原来他竟然早已经得到了。
他都不知道他爸给他投过票。
他甚至也都不知道他爸看过他们的节目。
如果这些话不是在姥姥的嘴里说出来，楚湛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相信的。
原来他一直以来的努力。
他最想要证明给他看的那个人。
其实早已经看到了啊。
不是意难平，也没有遗憾啊。
这些话，姥姥等了三年才跟他说。
而这句话的说出来，也代表着。
姥姥也已经接受了他们离去的事实。
而他，也得到了解脱。
“是的。”姥姥含泪的笑着。
楚湛抿着嘴，他的眼泪终于盛不住，啪嗒一下，掉落了下来：“他能看到，真的太好了。”
“他已经在为你骄傲了。所以湛湛，你一定得坚持你喜欢的事情，不能因为上次我生病住院，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能陪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你喜欢的事情，能陪你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姥姥笑着，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楚湛放下了行李，抱住了她，声音哽咽不已：“姥姥，您再多陪陪我吧……我没办法接受您也有一天要离我而去。”
“可人生都是这样的啊，来来去去的，做人啊，珍惜当下就好。”姥姥看着楚湛那么深的执念，不免开导着他。
楚江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道：“姥姥跟我俩决定搬到北京长住，隔你近点儿，能多多地陪着你。”
楚湛咬着嘴唇，眼泪像珠子一样的啪嗒啪嗒的掉着，甚至都打湿了姥姥的毛衣：“我去基地旁边给你们租房子。平时江江带你散步到我们基地，我们那儿前两个月还养了两只猫，还有茶厅和阳光房。”
“好，好。”姥姥边笑着应答着，边拍着他的后背。
这次从哈尔滨回去之后的楚湛，心里头是不曾有过的心安。
他的人生啊，遗憾太多。
没有出道，子欲养而亲不待，唯一能够自己把握住的爱情自己没有把握住。
当他觉得一无所有的时候，姥姥和妹妹选择了远程千里去陪伴他。
当他一直觉得遗憾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了遗憾。
只是楚湛仍旧不知道的是，在他出了家门之后，楚江看着姥姥好一会儿，这才对她道：“姥姥，您怎么没有把话跟我哥说全？”
“傻丫头，话适可而止就好了，楚湛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剩下的话，对他来说，就是新的愧疚了。”
姥姥跟楚湛说的那句话，其实还有后半句。
楚湛一直都不知道他爸妈是在去哪儿的路上出了车祸。
楚江和姥姥之前都只是说是去办事儿。
办什么事儿，那时候的楚湛无心去问。
其实，楚湛的爸妈那时候是在去北京机场的路上。
他们想要去看楚湛的决赛之夜。
只是他们记错了时间，记晚了一天，本来早上就能去，结果因为有些事儿耽搁了。
那时候他爸妈也不知道楚湛会因为黑幕落选而没有出道。
所以本来是想着去给他庆祝的。
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而也没有能够挺到送达医院的时候。
这件事儿如果让楚湛知道了。
无疑就再度变成了楚湛新的心病。
所以有些话，有些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
没必要说全了，楚湛只需要知道他爸其实并没有不认可他。
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对于楚湛爸爸的遗憾，是没有能够亲眼跟儿子庆祝他的出道。
但是对于楚湛爸爸来说，他的心里是确信自己儿子是一定会出道的，所以对于他来说，没有看到儿子被黑幕淘汰，他就仍然还是相信着。
因此不叫遗憾。
萦绕在姥姥心里三年的心魔，时至她对楚湛和楚江聊了好一会儿的今天，她这才算是平静的接受了它。
最后，她揉了揉蹲下来跟她说话的楚江的脑袋，微笑着道：“在我们走之前，去看一看你们爸妈吧，告诉他们一声，咱们过段时间，就要去北京了。到时候三周年忌日烧满的时候，咱们再回来。”
“嗯。”
“而姥姥到了北京之后，你陪姥姥去见一个人。”
楚江听到这句话，挺疑惑的问道：“姥姥你在北京还有认识的人吗？”
“有啊，等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姥姥拍了拍她的脸蛋：“顺便啊，去看看你哥的战队那个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感觉看起来挺稳重的小伙子，你不是说你最喜欢他吗？”
当楚江意识到姥姥在说什么的时候，她那脸蹭的一下涨的通红：“姥姥，我哪有！”
“我又没有是那种喜欢。你这孩子，想多了不是？”姥姥噗嗤一笑，调侃了她一句。
楚江那脸涨的更红了：“我对他就是普通的粉丝崇拜选手而已。”
可怜的楚湛，自己的妹妹因为自己追LPL的LOL赛事。
结果不喜欢他哥。
跑去喜欢了别的狗男人。
也幸亏他不知道这件事儿。
要不然。
楚湛这脆弱的心啊。一定会碎的跟渣一样。
楚湛这边，所有的一切像是没有变化，却又在发生着变化。
而变化最大的。
不是卫凯啊，是居山和沈叶俩。
沈叶要当准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