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楚湛的脸僵了住。
而卫凯定定的看着他，他在等着楚湛的回答。
楚湛咽了口吐沫。
他仍旧是沉默。
卫凯等着他的回复，可楚湛仍旧如同之前那般的缄口不言。
卫凯看到这里，他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楚湛还是那样，他还是猜不透他。
他最怕楚湛这个反应，可楚湛每次都是这样的反应。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他跟楚湛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了解他？
只会是折磨罢了。
“好吧。你走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卫凯很想深深的叹一口气，但是最后，他却把自己的叹息给咽了下去。
他为什么会过来，是因为他听到了商总说起自己被困在云南大山里迷路的时候，说起了楚湛多么着急，说起楚湛在车进不了山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进山，哪怕连向导都不带他，他也要自己一个人进去。
连搜救队都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楚湛还在找他。
是楚湛找到他的。也是楚湛把他背出的林子，最后他获救，楚湛则累到虚脱。
所以卫凯想要问楚湛。
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是楚湛嘴里所说的朋友，难不成就能二话不说的就飞到万里之外，冒雨找了大半宿，再累的精疲力尽的把自己从山里背回来？
卫凯不信。
居哥，沈叶这种他最好的，都跟家人一样的朋友，他都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到像楚湛对他一样的。
只能说当时楚湛的分手过于决绝，让自己以为他们注定会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又说要做朋友，又那么对待自己。
自己才会又乱了心思。
看来，还是自己多想。
想的太多总是不好。
容易自作多情。
卫凯别过了头，闭上眼。
他不想再看见楚湛了。
“楚湛，商总在别的城市有个新的项目试点，打算让我过去，所以咱们两个以后就不用再见了，把彼此都忘了吧。姥姥那回头我会跟她说，谢谢她喜欢我，而你加油打比赛，祝你们今年能进世界赛。”
这是卫凯给自己的第二条路。
其实还有第一条路，只是……现在第二条路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吧。
他就是需要时间。
一年忘不了，两年忘不了。
那三年呢，四年呢？
总能忘了吧？毕竟不是什么可歌可泣的爱情，且如今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而且前段时间公司里有一个小艺人频频对他示好，约他出去了好几次，说喜欢他，问是什么喜欢，说是想上床的那种喜欢。
直白的吓人。
但是那小艺人很帅气，很高大，皮肤白皙，五官立体，睫毛浓密，侧过脸去的时候，下颌线也好看的吓人。
他说他喜欢自己这一挂的，而自己没说，自己也喜欢他这一挂的。
男人对男人的示爱不需要循序渐进，小艺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是1，说看出来了自己是0。
小艺人今年19岁，很嫩的年纪，很坦率的年纪。
对喜欢不加掩饰。
像极了19岁的自己。
卫凯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了。
只是卫凯不知道，但也隐约的感觉到了，他之所以会愿意尝试那个小艺人，不是因为小艺人像极了十九岁的他。
而也是因为，那个小男孩的模样，隐隐绰绰之间，有很多年前，楚湛的影子。
只是，卫凯不想承认罢了。
卫凯缓缓的躺下，他闭上眼睛，他倦了。
他一直在做一簇火，努力的点燃已经浸满了苦水的楚湛。
可他却一直反反复复的被淹灭，而后火星复燃，然后继续湮灭。
现在他变成了一滩死灰，需要别人也来暖暖他了。
只要一点暖就好。
“卫凯，我……”
闭着眼睛的卫凯眉头缓缓的拧起，然后转过了身，背朝着门口。
楚湛抿着嘴：“我配不上你。”
闭着眼背对着楚湛的卫凯，闻言，睫毛微微颤动。
楚湛，你不觉得你的话自相矛盾吗？是谁在分手的时候对我说，他对我的感情不是喜欢，而是搞错了。现在为了让他好受点，所以就说配不上他吗？
卫凯觉得好讽刺。
“但是你能等等我吗？等我到夏季赛打完，等我拿到去往S赛的门票。如果我能拿到，我就觉得，我有能力，配得上你了。等等我，好吗？”
卫凯猛地睁开了双眼。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而楚湛，在等了他很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复之后，抿了抿嘴：“是我太让你失望了，你不信我，是应该的。但……请等等我吧。但是，你想要开始新生活的话……那，我祝福你。因为你值得这全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
楚湛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卫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这时候，已经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
即便我们再不情愿。
只是对于难熬的人来说，度日，如同度年。
商陆从ICU醒来之后，在看到自己那条只剩了一截的大腿之后，他彻底的，崩溃了。
商陆前三十多年，只哭过十多年。
但是腿没了之后，几乎每日都是以泪洗面。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我残废了，我连走路都走不了，我只剩了一条腿，残了，就是难看了，就会被人耻笑的。”商陆每日，都是重复着这些话。
姜承从他出事的那天之后，就只回过一次基地，收拾自己的行李，然后搬到了医院来。
再也没有打过一次的rank和训过一次练了。
更别提比赛。
他现在所有的重心，全都在最需要人安慰陪伴的商陆身上。
当商陆这么说自己的时候，他都会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是商陆每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撕扯开包着他残腿的纱布，将那长满血痂的，露出骨头的截面口露出给他看，将自己的残缺毫无遮掩的呈现给他看。
“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陪我？！”
每及此处，姜承都会虔诚的亲吻他的那条腿，而后起身紧紧地抱住他：“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