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萤初和厘旸携手客栈,旁若无人地黏黏糊糊,好似要昭告世界他们在一起了。
推开房门,见长宇坐在窗边的矮几旁,左手拿着卷成筒的书,右手是从厨房讨来的陶炉,正冒着火光,扑通扑通煎着药膳。
他听见吱呀的开门声,斜眼瞅去,见两人携手进门,谈笑风生,没好气地问:“还知道回来?”
季萤初不解,反问:“云水镇这般小,我们难道还会迷路?自然知道回来!”
长宇发觉她压根儿没听懂,心中万马奔腾,腹诽咆哮:我说的是这意思吗!
而后,他故意压低嗓子,冷言冷语:“你们不觉得今日游玩,少了点什么吗?”
“没有呀,很好!”季萤初莞尔一笑,望向厘旸。
两人对视,厘旸目光融融,温柔地似要溺出水来,牵着季萤初的手坐到长宇对面,丝毫没有察觉他的不满。
厘旸望向正咕嘟咕嘟冒泡的陶罐,伸手去掀盖子,问:“长宇,熬的是什么?”他准备给季萤初盛一碗。
长宇狠狠地拍掉他的手,怒气满面地说:“不许吃!”
“?”
“啊?”
两人满脸诧异地望向长宇,不解他为何这样。
长宇瞅着两人,委屈巴巴地撇撇嘴,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你到底怎么了?古里古怪的,有话直说,猜来猜去累得慌!”过去的几百年,季萤初猜够了靖不乱的心思,她倦了。
长宇泫然欲泣,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你们……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季萤初:???
厘旸:???
季萤初:“此话怎讲?”
厘旸:“何来的不要啊?”
“你们今日出游,完全不顾及我,我负气离开你们也没发现!你们心中丝毫没有我的存在!”长宇失落不已。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真心待他,季萤初和厘旸是他唯一的朋友,可现在他们也……
季萤初和厘旸听完长宇的话,啼笑皆非。
季萤初眼中还是笑容,却佯装悔不当初的道歉:“长宇乖,别哭,今日是我们不对。”
“嗯,往后我们改,一定改!”厘旸也附和。
随后,不约而同地爆发大笑,捂着肚子前仰后翻。
长宇看得目瞪口呆,他表白心声,他们居然还嘲笑他?
气得他头皮发麻!
等笑过后,季萤初扒拉着矮几边沿坐直,而后望着长宇的眼睛,伸出手,郑重其事地道:“长宇,今日为伴,永世为友!”
厘旸也将手伸出去,覆在季萤初手背:“腹心相照,风雨同舟!”
长宇望向两人,心中的不安化为乌有,随后便是坚若磐石的信念,他也将手伸过去,认真地说:“肝胆相照,不离不弃!”
而后,三人同时将掌心上翻,互相捏住对方的手。
“现在,可以喝汤了吧?”季萤初调侃地问。
长宇眼睫还是湿的,眨巴眨巴不住闪烁,却已经绽放出笑容:“喝喝喝,我给你们盛。”
汤是极其好喝的,季萤初和厘旸的嘴都被长宇养刁了,旁的吃不习惯。
用过晚膳后,长宇叫来小二,遣他们将碗碟拿去刷洗。
关上房门时瞥见二楼回廊尽头,一对双胞胎的背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他稍一怔神,觉得这背影似乎有点儿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嘀嘀咕咕地会到房间。
刚准备问季萤初和厘旸,见两人正在窗边卿卿我我,不知聊着什么,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腮帮子。
“啧啧啧,这便是话本子写的,恋爱的酸臭味吧。”他实在忍无可忍,回床榻将帷幕落下,点着蜡烛看书。
眼不见为净。
季萤初和厘旸还在商议明日去哪儿游玩,几乎要将去炼域之事抛之脑后了。
夜已深,虫鸣鸟叫在静谧夜里显得格外俏皮。
厘旸望窗外望去,云水镇灯火尽灭,好似已经沉睡。
“小初,不早了,你去睡吧。”
季萤初抓着厘旸的手正无聊地摆弄,不知为何,明明朝夕相处,她却舍不得和他分开。
就分开睡觉也不行。
“你哄我睡。”季萤初抬起眼眸,望向他满是渴望期待,光泽在烛火中摇曳生姿。
厘旸哑然失笑,自打傍晚两人确认关系,季萤初好似小了几百岁,变得黏黏糊糊。
从前她总是自称“姐姐”、“姑奶奶”,现在就是粘人爱撒娇的小/团/子。
“好,等你睡着后我再去睡。”厘旸言笑晏晏,牵起季萤初的手往里间去,回眸时见她露出满足的笑容,没忍住轻轻捏捏她的鼻尖。
季萤初并未生气,相反还笑得宛若偷吃了蜜饯。
她回床榻躺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厘旸看,然后朝他的方向侧过身,用胳膊枕着头继续看。
将厘旸看的面面通红,脸火烧云似的连成一片。
他紧张地声音发紧,猛地靠过去,佯装凶神恶煞地说:“小初,你若是再这般看我,我可就要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厘旸本意是吓唬季萤初,谁知她竟然脸皮比城墙拐弯还要厚,根本不带怕的,反倒是平躺在床榻,双臂打开,无赖地挑衅:“你来呀,你来呀!”
“你!”厘旸张牙舞爪地扑上前去,俯身在她身上,伸手到她腰间挠痒痒。
季萤初被弄得咯咯咯直笑,宛若银铃般好听。
隔壁的长宇翻了个白眼,将耳朵捂上躲进被子。
胡闹的两人渐渐也变了味道,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厘旸停下动作,侧身躺在季萤初身旁,低声道:“小初,你变了好多。”
季萤初笑盈盈地反问:“哪里变了?”
“变得更加柔软,更加真实。最初,我只以为你是天边遥不可及的云彩,抓也抓不住,追也追不上。”厘旸满目期待,嘀咕起来,“此时此景,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好似镜花水月。”
“傻子。”季萤初抓住他的衣襟,猛地将他朝自己拉。
厘旸冷不防被一股力量拽过去,侧身翻去。
季萤初本是想吻他,谁知两人脑门儿竟然撞在一起。
“哎呀。”不约而同地哀嚎一声。
厘旸撑起身体,心疼地帮她揉揉撞得通红的额头,还吹了吹。
两人相视一笑。
“小初,你在效仿话本子里的桥段吗?”厘旸见她耸着鼻子,细小可爱的皱纹跃上鼻梁。
季萤初立马咧嘴笑开,献宝似的开心:“你还别说,我真有相恋一百条。”
“何为相恋一百条?”厘旸始终俯身望着季萤初,他乌黑亮丽的青丝从脑后滑落,坠在季萤初脸侧,发梢磨磨梭梭地蹭她洁白如玉的肌肤,那瘙痒一直传到心上。
季萤初在暗恋靖不乱的几百年里,不管是逍遥仙境的仙女仙君们相恋,还是在仙籍上无意间看见风花雪月的桥段,她都会幻想。
若是能够和靖不乱在一起,一定要和他将这些事情全部做一遍。
“就是在相恋时,必须要做的事情。”
厘旸:“我都陪你。”
“先前已经做了两条。帮我梳发,哄我入睡。”季萤初盯着厘旸,忍俊不禁,“你确定要如此撑着,悬在我脸上同我说话吗?”
“我……我!”瞬间,厘旸脸红,手足无措起来。
季萤初连忙往床里侧挪动,笑道:“睡我身旁。”
“啊?啊!这……这这不合适……”厘旸此时不止面红耳赤,心跳更是狂跳不止,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说话都说不利索。
季萤初见他窘迫的模样,顿时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解释:“莫要多想,只是让你陪我躺会儿,待我入睡你自行离开。”
“哦,好!”厘旸郑重地点点头,束手束脚地躺到她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哪个坟堆里挖出来的僵尸。
季萤初并不理会他的羞赧,兀自侧身,枕在他肩上,此情此景令她前所未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