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旸感觉到自己在往下坠,他化作人形,望向天空。其实小世界里没有天空,全部都是红彤彤的色泽。
他心里想:“这就要死了吗?”
其实也没多少遗憾,就是没能将小初救出去。
难道,她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厘旸很不甘心,自己竟然保护不了心爱之人。
他眼中满是绝望。
“厘旸!”
早已力竭的季萤初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力量,想也没想地挣扎着爬起来,一头扎向悬崖,跳了下去。
厘旸即将缓缓合上的双眼,映入季萤初义无反顾跳下来的身影,猛地瞪大双目,声嘶力竭地大喊:“小初!”
季萤初身体朝下,伸长手臂狠狠地抓住厘旸的手,召唤出风月剑,拼尽全力插入嶙峋怪石中。
长剑承受着两个人下坠的力道,还划裂石头下坠一段距离。
“小初,你疯了!”厘旸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感动又是担忧。
他没想到季萤初为了救她,竟然心甘情愿落入险境;担忧如何脱险,他不想她受伤。
掌教真人在阵外冷笑,沉吟着嘲讽:“没想到还是一对苦命鸳鸯!那就成全你们,让你们死同穴!”
“别废话,你抓紧我!”季萤初只觉脚底下岩浆飞溅,扑通扑通地冒泡,稍不注意就小命休已。
长宇趴在悬崖边上朝下望,颤颤巍巍地大喊:“小初,厘旸,我来救你们!”
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冒出问号:你怎么救?
长宇双手变化姿势,召唤出佩剑,同时大喊:“这是我第一次御剑飞行,你……我……你们别怕!”
长宇开始碎碎念:“我也不怕,我也不怕……”
说着,他拼命催动的法力,飞剑神奇般地飘起来,他跳上去,催动佩剑朝着两人的方向行去。
等长剑到脚边后,两人一同跳上去,飞剑立马歪歪扭扭起来。
长宇催动法力,飞剑在小世界里乱飞。
“你在干嘛?!”厘旸那么好的脾气,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长宇臊眉耷眼地回答:“我……我技术不纯熟,控制不住方向啊!”
不过,亏得长宇飞得毫无规律可循,火龙反而击打不到。
很快,长宇法力消耗殆尽,正好在怪石上空,三人摔到雪寂身边。
哎哟几声,摔得屁股都开花了。
“咱们这样不是办法……”季萤初无奈道。
厘旸搂住她,低声道:“得想办法破阵,就算斗过火龙,也许还有别的稀奇古怪的怪物,我们根本就打不完……”
话虽如此,但是怎么破阵,这是个难题。
掌教真人见正是好时候,连忙结印,催动火龙喷火攻击!
季萤初见此状况,拿起风月剑,手掌用力握住剑刃,狠狠一拉,整个长剑上都是她的鲜血。
“风月!”季萤初将风月剑抛出,她已经发不出任何招式。
但是风月剑好似有灵,化作巨剑,伫立在四人面前,抵挡住火龙的攻击。
与此同时,季萤初一仰头,“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柔弱无力地倒在厘旸怀里。
“小初!”厘旸和长宇大喊。
挡在四人面前的风月剑,也轰然碎裂。
火龙口中的烈焰,飞射而来。
长宇和厘旸望过去,满眼都是熊熊烈火,脑中一片空白,已经不知该如何抵挡。
厘旸反身盖在季萤初身上,长宇飞扑过去护住雪寂,已经黔驴技穷,等待死亡。
少倾,预想中粉身碎骨,化作烟灰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厘旸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之间周遭墨黑,景致已经成了掌教真人的庭院。
“万象阵破了?!”厘旸脑中冒出这句话。
但他根本就来不及深究,抱着季萤初对长宇说:“逃!”
先前在万象阵中消失不见的大妖,也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听见厘旸的声音,飞过去抱起雪寂和长宇,紧随其后,飞快地逃跑。
***
“轰”的一声巨响,掌教真人庭院内的大门关上。
旁边的捉妖师也搞不清状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屋内,先前还洋洋得意、掌控一切的掌教真人,此时正被一道黑色力量锁住喉咙,举在空中。
掌教真人拼命挣扎,却是徒劳。
忽然出现的黑衣人脸上笼罩着黑气,看不清面容,但他出手如此狠辣足矣见他的气愤。
“你竟敢不遵命令!”影使开口,语气平淡,却狠狠地捏紧虎口,勒住掌教真人脖颈的黑气收拢。
掌教真人拼命地用手抓喉咙上的黑气,但并没有实体,抓过去也是徒劳。
窒息以及轻而易举就能捏死他的力量,让他恐惧不已,垂死挣扎似的踢着双腿。
影使见惩罚地差不多了,单臂用力一甩,掌教真人就飞身撞在屋内玉儒帝尊的神像上,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咳咳咳!”掌教真人捂着喉咙,痛苦地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求饶道,“影使大人饶命!”
“不是我饶不饶命的问题,都是替人办事,你最好遵照规矩行事,不然,还要连累我受惩罚。”影使冷冷的说。
掌教真人见影使特意安排不能伤害季萤初,以为她聪慧过人,非同一般,并且和妖族搅和在一起,若是不除,往后定成大患,因此才自作主张。
——最主要是,挡住了他的路。
掌教见影使的说法,似乎他自己和季萤初并没有什么关系,出手相救只是遵照命令。
这样就好办了,他连忙求饶道:“为了除去小妖王,但那女子在阵中,我并非有意。”
“哼。”影使冷笑。
掌教真人弓着腰作揖,姿态放得极低:“不知影使大人此次前来,有何事吩咐?”
影使声音清冷,毫无起伏:“静虚府内部之事,我不过问,但处理好,不要生出事端。”说完后,他递出一份卷轴,并未说话,瞬间消失在屋内。
掌教真人恭恭敬敬地托着卷轴,等黑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打开。
随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
厘旸抱着季萤初,大妖扛着雪寂和长宇,一前一后暗夜疾行。
刚刚走到密林边沿,九天漆黑发亮的身影便出现在墨色中。
此时厘旸身受重伤,丹田里空空荡荡,逃命格外吃力。
“九天!”他惊喜地叫起来。
九天瞬间变大身体,五人一同跳上他的后背,朝密林深处逃去。
大妖气喘吁吁,缓过来后问:“这是马还是妖?看起来不像是妖呀!普通的马也不能变大变小呀!”
九天听见大妖怀疑自己是马,不满地抖动后腿,险些将大妖抖落下去。
厘旸让季萤初靠在自己怀里,想起曾经两人的对话,啼笑皆非地说:“九天是小初的神兽,你可别让她听见你说九天是马。”
大妖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难怪他刚才颠我。”
长宇望望大妖,艰难地开口:“其余妖呢?”
大妖望望长宇,犹豫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放下人妖两族的种族之见。
想起先前和长宇并肩作战,心中的嫌隙顿时化解。
他眼中涌现出悲怆,垂下沉甸甸的脑袋,痛心道:“都死在阵中了。”
进入大阵后,很快就将他们冲散了。却没想到那边死得那么惨烈。
“先回洞府再说。”厘旸道。
大妖点点头,忽然仰起头,对长宇和厘旸微微一笑,歉意道:“之前对你们有偏见,态度恶劣,是我不对。往后大家都是生死之交的兄弟。”
“没事没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长宇笑盈盈地摆摆手,大度谅解,随后想起什么,又补充,“妖也不是圣贤!”
大妖一愣,也跟着憨笑起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居尤,从前跟随妖王,也算一员大将。”
“嗯。”厘旸点点头。
长宇打着哈哈:“居尤,好名字,好名字。”
不知不觉,竟然战斗了整夜,虽然有不少人在战斗中丧命,但也救出许多妖众。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洒在林间的灌木枝叶上,裹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厘旸微微扬起头,闭上眼睛沐浴晨光,只觉浑身舒畅,在心里想,一切都会变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