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钻入梦西河身体后,他只觉得浑身剧痛,同时神智渐渐不再清明。
悬在空中的冰焰枪被他收回,跪在仙云上捂住大脑,钻心刺骨的疼让他发出哀嚎。
举目望去,四面八方都涌来查看情况的仙子仙君,众人神色或惊讶或惊恐,对着他指指点点。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莲圣王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雪莲圣王是不是堕魔了?”
渐渐地,梦西河已经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了。
他只觉得面前的景象都好似镜花水月,泛着涟漪。
“啊——”他痛苦的哀嚎,却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
他开始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双目赤红,召唤出长枪,朝着周遭的仙子仙君刺去。
“雪莲圣王堕魔了!”
“啊,救命啊!”
梦西河身不由己,灵智渐渐被钻入身体的黑色魔气所吞噬,不停地攻击仙人。
“不行,不行!梦西河,你醒醒!”手中长枪朝着一个法力低微的看热闹的仙子刺去,她因为仓皇逃窜,一不小心跌落在地。
长枪的冷光已经在仙子面门,她惊恐地闭上眼睛,静待死神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轻轻地将眼睛翕张出一条细缝。
只见梦西河右手握着长枪,拼命地朝自己刺来,而左手死死地抓住枪刃,阻止行为。
利刃划破他的左手,鲜血从指缝间流下,他靠着仅存的一点意识,和黑雾抵抗。
梦西河费力地提醒,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走……”
仙子被眼前的情况吓得浑身颤抖。
身旁不知谁说了一句:“快逃啊!”
仙子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爬开,慌张逃走。
梦西河仅存的神智已经不能操控身体,他猛地转身,以谨慎的力气撕开仙境的屏障,飞身跃下。
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招,马上就要变成疯狂的杀人魔,此时只能先躲起来,远离众人,免得滥杀无辜。
等到玉儒帝尊和朝邺神尊赶到事发地点时,梦西河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因为性情大变,身上魔气掩盖了仙气,两人也寻不到梦西河的踪迹。
再往后,仙境就传出雪莲圣王堕魔的消息。
至于为何堕魔,众说纷纭,没人知道具体是为何。
玉儒帝尊命人,封禁和雪莲圣王相关的一切。
斗转星移,白云苍狗,渐渐地,雪莲圣王就成了老一辈仙子仙君口中的禁忌,不再提及。
新生的仙子仙君,又没有听过,逐渐被人遗忘。
***
中间有好几百年的事情,梦西河记得已经不太清楚了。
因为受到魔气干扰,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自己是谁都不知。
等他渐渐找回一些神智时,已经在炼域的修罗场里。
炼狱中人各个杀人盈野,争强斗狠,喜欢用武力说话,因此,修罗场中便是争夺地位的最快捷的方式。
梦西河初来乍到,他并不知其中厉害关窍,莫名其妙就被人忽悠去了修罗场。
流落三界这几百年来,他经历过许多生杀予夺,一袭白衣早已破败不堪,被鲜血染得腥红。
他素来珍视的如玉肌肤,也早已新伤叠着旧伤,斑斑驳驳。
后来,梦西河还花了不少精力,才将这些疤痕去掉。
修罗场是个斗状的会场,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空地,供进入修罗场的死士决斗。
而在修罗场周围,是阶梯向上的座椅。
每次决斗时,都会人头攒动。
这些观看的人,有的拿死士的胜负赌博,有的为了寻开心,有的是单纯的喜欢闻鲜血的气息。
今日的决斗开始了,修罗场底部的玄铁门被打开。
率先进入其中的,是已经连胜四十八场的黑熊妖,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无数妖族都死在他的流星锤下。
紧接着,梦西河缓步进入。
他一袭破烂的红衣,不知何时,满头青丝已经变成白发,价值连城的束发头冠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就垂着雪白的华发,端然站在肮脏的场内。
“嘁!怎么是这么个人?”
“就是,跟个瘦猴似的,肯定打不过黑熊!”
“今日赌博没什么悬念了,押黑熊!”
“押黑熊!”
“我也黑熊,钱钱!”
“我押他!”一个生得极其美艳的蜘蛛精冒出来,纤长白皙的食指,指着梦西河。
众人惊讶无比,有人献殷勤地说:“三娘,你怎么押这么一个小白脸?”
“若你是小白脸,我也押你呀!”蜘蛛精指尖冒出蛛丝,伸出舌尖舔了舔。
蜘蛛精生得美艳动人,许多人都心系于她,见她对场下的瘦猴子动了心,不由得露出嫉妒的目光,同时,在心里诅咒他命丧当场。
“黑熊,留他一命,算是姐姐欠你一个人情!”蜘蛛精坐在椅子上,身段妖娆,冲着场内的黑熊喊道。
黑熊瞅了蜘蛛精一眼,又望向面前他抬手就能压死的瘦猴子,冷哼一声,倒也算是答应请求。
梦西河神智已经恢复,但经历这几百年神志不清的流浪,他早已不是从前放浪不羁的雪莲圣王,而是寡淡邪魅之人。
“嘿,瘦猴子,看在三娘的面儿上,你直接认输,我放你一马!免得我一个流星锤,就将砸成肉酱!”黑熊挥动手中的流星锤,顿时在修罗场中搅动风云。
“废话真多。”梦西河挑起丹凤眼,掌中黑气涌动,化成长枪,朝着黑熊袭去。
原本坐在旋阶最顶端,百无聊赖的域主,看见梦西河的招式,顿时来了兴致,定睛瞧去。
他本是想看清梦西河的功法,几招下来,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世间大奸大恶之徒,多是声名在外。
大家都是臭名昭著的恶人,谁还不知道谁啊!
可梦西河,修罗场里几千人,却无人看出名堂来。
“三娘,今日你要赚翻了!”一个丑陋的妖捂住钱袋子,庆幸自己并未押很多。
蜘蛛精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场下羸弱俊美的白发男人,他举手投足都透着气定神闲的气派,却将黑熊耍得在满场跑。
“这黑熊的流星锤落下,至少也有千斤之力,这瘦猴子……不,这白发男人的黑气看似虚无缥缈,却能将流星锤的招式悉数化解……这到底是什么功法?”又有人发出感慨,惊叹万分。
猛然间,梦西河身后涌出数以千计的黑色魔气,瞬间幻化成一柄长枪。
黑熊的流星锤也甩出数不尽的锤子,从四面八方朝梦西河袭击而去。
但锤子遇到长枪时,就跟棉花一样化为乌有。
而长枪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压,缓慢却坚定有力地刺向黑熊。
黑气缭绕的长枪停在黑熊面门,带着无尽凛冽气焰。
梦西河轻启薄唇,抬眸忙向黑熊:“我杀人已经杀腻了,不想再造杀孽。你若是俯首称臣,我便饶你一命。”
黑熊盯着黑雾中透着锐利光芒的长枪,浑身颤抖不已。
在炼域的修罗场,从来都是生死相搏,哪有认输的道理。
若是对方提出认输,只要不怕丢脸,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俯首称臣”,这无疑是在挑衅域主大人的地位。
黑熊若是为了保命俯首称臣,无疑就是和域主大人作对,和整个炼域百万子民作对。
就算眼前白发男人再厉害,自己和他一道,也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