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头回见到程式常这疯子，本想着他培养出来苏慕人和欧阳霁这两个师兄弟，功夫上有多了不起呢，没想到这么不耐打。林笑瞥了眼那口井，再看向欧阳霁，眼神中包含着几丝玩味，“原来你就是秦月朗啊，我当初看了你有关的传记，还和肖喜讨论半天你呢。没想到真人一直就在眼前转悠。”
林笑的语气充满戏虐，然而欧阳霁并不打算和林笑继续这个话题。他眉毛紧缩，着急地抓住林笑的手臂，“师兄现在在哪里？”
“你说苏慕人啊？”林笑语气慢悠悠地，“他离开了。”
“他怎么可能走得了？”欧阳霁听林笑的话，立刻气急败坏，“你们两个在哪里分开的？你快带我去！兴许现在还有救！”
“有救？”林笑心脏猛地掉落 ，面上的邪气荡然无存，紧张地看向欧阳霁，“你这话什么意思？”
欧阳霁拽住林笑，不由分地向小院外面走去，“你先带路，我们路上说。”
教主寝宫离炼蛊窟并不远，林笑还没听到欧阳霁的解释，两人就到了地方。林笑指了指洞口，侧头对欧阳霁说，“喏，我们就在这里分别的。”
欧阳霁向四周回望一圈，紧接着一脚就迈进了炼蛊窟。林笑见他神情凝重，急忙跟上，本想问欧阳霁几句，却发现他嘴唇紧抿，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
两人走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打头的欧阳霁突然不动了。他停住的急，林笑没止住脚，脑袋一点，鼻子磕在他背上。
“你怎么……”林笑揉揉鼻子，想抱怨几句，却听到前面的欧阳霁轻声唤了句，
“师兄……”
欧阳霁的声音很不对，是那种内心承受着巨大悲伤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林笑的心顿时跌入谷底，他侧身从欧阳霁身边挤过，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一具被各种虫子啃噬大半，身上松松垮垮披着黑色常服的尸体。
林笑震惊地捂住嘴。他虽然只有在复明之后的短短时间看得见苏慕人，可是此时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面前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他爱到骨子里的人。
林笑双腿如同被人抽去全部力量，身体顺势瘫坐在尸体旁边。林笑燃起随身带着的火折，他心里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此时是自己和欧阳霁两个人都认错了，想借用火光来去辨认。
然而，事实就摆在林笑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认错。反而林笑借着火光，看到了更多的在苏慕人身上爬动的虫子。那些虫子，原本是欢快地进行这场饕餮大宴，却因为天生惧怕火光，只好匆匆离去，露出了苏慕人的整个躯体。
在林笑的印象中，苏慕人是绝美到超越性别的那种人。他的一颦一笑都能轻易地勾起所有人的心。尽管在中蛊之后林笑恨毒了苏慕人，可他依旧时常在心中将苏慕人反反复复勾画，暗自琢磨世间有这么好看的人。林笑没想到，再过十年后，自己终于见到苏慕人的真容，却只是惊鸿一瞥，再见面竟是永别。
此时的尸体，已经被啃噬多半，露出了森森白骨，苏慕人生前的美貌荡然无存，只剩下半边挂着肉的脸，可怖和诡异。
林笑放下火折。地面阴寒，苏慕人就这样躺着肯定会不舒服。林笑伸手将尸体抱住，眼泪如同断了线般往下掉，他抑制住嚎啕大哭的冲动，仰起脸问欧阳霁，
“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霁沉痛地望向曾经在程式常手中将他解救，又无条件帮助他许多，亲如兄弟的苏慕人，开口向林笑解释，
“你身上的蛊虫，是蛊尊无极的后代子孙。要想彻底地解除蛊虫，只能用苏家人的心头血。师兄为了解蛊，就将他的心头血都喂给了你。”
“并且，师兄身上也有蛊虫，极大的消耗他苏家血脉的效力。因此师兄若是一次将心头血都喂给你，你的蛊虫也不能轻易解决。师兄只好每天都取一点心头血喂给你，直到蛊虫被他的血逼出你的身体为止。”
欧阳霁停顿，摸了摸身边的墙壁，“师兄选在炼蛊窟也是用心良苦。他清楚在外面，他根本无法长时间取血。而在这里，时间过得快，他能勉强吸收这里的蛊虫之力，支撑自己续命喂血。”
“可师兄毕竟是血肉之躯。”说到这里，欧阳霁的眼圈不禁红了，“师兄即使是耗到给你解除蛊虫，可他心脉受损，不可能医治。”
“师兄到底，还是没有撑到我过来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