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没有官职的一介平民，一跃至国公。这是多少人等挤破脑袋都想不到的际遇。
夜晚，浅黄色的灯烛摇曳。林笑立在书房之中缓缓踱步，手指在一排排陈列整齐的书脊上划过。他眼睛不好，自然是无法读书，这满满五架子的书都是用来充门面的。
林笑嘴角如平常那般轻翘，柳叶眉扬起，配着线条柔和的鹅蛋脸，却不带一丝女气，反而有股危险的魅惑味道。
最终，他的手指在一册书上止住了。
这是本很薄的诗词集。林笑随手将诗集掷在书桌上。书脊与桌面轻磕，只听哗啦啦几声轻响，书页摊开。
“肖喜，你进来。”林笑转身，坐回到书桌前那把用小叶紫檀雕的椅子上，开口将外面的人唤了进来。
肖喜是小跑得进来的，匆忙在林笑身边站定，“主子，您今天想听哪本书，小的这就把书寻来给您读。”
林笑伸手在桌前一指，“我想听这本。”
“这……肖喜心里有些犯虚，自家主子一向是爱听些让他毛骨悚然的话本。这次是他亲自挑的书，恐怕比原先那些还要恐怖万分。”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那本书，入眼的却是首黄口小儿都会背的词，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肖喜的声音清脆，明明是缠绵悱恻的词，却找不出半点缱绻的滋味，反而脆生生地如竹筒倒豆子。
林笑手指在桌面轻点，轻笑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月栖啊月栖，我当初真不该遇见你。”
听闻此言，苏慕人刚迈入门槛的脚登时停住，
“我来是想知道百仙教总坛的真正位置的，你若不说，我便走了。”
林笑从肖喜的手中拿回诗集，冲苏慕人扬了扬，“百仙教总坛的位置就在这本书上，月栖你快过来瞧瞧。”
苏慕人抬起的脚依旧没有迈过去，灯下的林笑浑身上下透露出往日未有的魅惑风情，这让他心里陡然一颤，在江湖中练就的敏锐的危机感顿生，有一种今日若是迈入此屋，自己就要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错觉。
苏慕人收回脚步，“林笑，你在说谎。”
“哦？”林笑握着书的手一斜，书角没入一旁的烛火中，瞬时间着了起来。
“月栖，我确实是不知百仙教总坛的位置。可今日你若是掉头就走，我就将你我之间的情分断得干干净净，决不会再见你一面。”
“月栖，不知你舍得不舍得。”
苏慕人立于门外，林笑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可他却无法立刻做出判断。
这些时日，他见林笑的次数并不少，林笑对他也多有言语上的调笑。苏慕人虽没有直接回应，却没有一点反驳地受了。
他的心本身就乱了，实在不知道自己和林笑这段孽缘如何走下去，所以秉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将自己的真心隐藏，被动得由林笑牵着走。
明面上是林笑占尽优势，可暗里他苏慕人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而今日，林笑要他的表态。
苏慕人在门外站得时间愈久，林笑嘴角上翘的弧度就愈大。他知道，从开始见面没多久，苏慕人就能掩藏住心中的恨，千方百计的对他好。那么说明，他林笑对苏慕人有股致命的吸引力。
而他越犹豫，就越说明他放不下自己。
终于，如林笑所料，苏慕人还是迈进了门槛。
林笑在书籍燃尽之时将手松开，灰烬撒得满桌的都是。苏慕人进来时带起的风将灰烬吹起。肖喜眼皮一跳，被风卷起来的这些灰尘够细，让他不禁想起年幼时看到的骨灰。
他感受到莫名地害怕，心里有些哆嗦，见林笑挥手，连忙依照他的吩咐快速退下并把门关好。直到走到离书房有五百多丈的距离，他才松了口气，不禁感到一股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苏慕人直走到林笑面前，他双眉微微蹙起，看向随意靠在椅背上的林笑，想了许久，才开口，
“你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肉身上的欢愉，我能给你。但你若是想要什么承诺，那就免谈了。”
“我清楚，你确实给不了我任何承诺。我向你要的也不是承诺。”
林笑面上不变，嘴角的笑容却变得更深，手掌在桌面上状似无力地轻扫，书桌上的灰烬霎时间被手掌带起的劲风吹散到地面，
“我要的是你这十年来欠下的账！”
苏慕人瞳孔刹那间收缩，只听林笑继续说道，
“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