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朗听到程式常的话,不由得乐了,“京师离岭南数万里,你走回去就要花费数月。再从岭南走到京师,又要数月。这样一来回就要耽搁一年的时间在路上。实在是不划算。”
“你还不如来到我府上。到时候,你教我弹琴,我带你温习功课。这样一来,三年之后的殿试,你会更有把握些。”
欧阳晟听后不由得暗笑,秦月朗当初为了学器乐可是偷偷访遍了天下名师都没有学成,现在他又盯上程式常,肯定不会轻易将人放弃。不过,秦月朗能说出亲自辅导他人的话,真可谓是下足了血本,怎么看他这个提议都是程式常占了便宜。
然而,程式常却在思索一阵后拒绝了,“多谢秦公子抬爱。秦公子所言确实有理,将宝贵的复习时间放在路上实在是不值。只是程某实在是过不惯寄人篱下的日子。就连这几日在王府当乐师也是无奈之举。程某实在是不愿在去秦府。”
“这样啊。”秦月朗听后有些失望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他感觉得出来,这名琴师的技艺虽然精湛,但是对自己总是抱有些戒备和拒绝。秦月朗心中的想法和欧阳晟一样,也觉得这位实在是不识抬举。这么死脑筋,怪不得通过不了殿试。
欧阳晟见状,便挥手让程式常下去了。
这是秦月朗在王府做客时的一小段插曲,两个人都没放在心上。又过了几日。秦月朗毫无意外地进入国子监,天天忙着工作和应酬,他也没时间游手好闲,没多久就把程式常这个人给忘了。
他再见到程式常的时候,实在一次同僚组的饭局上。那位同僚知道秦月朗背景深厚,又是在琼林宴上被皇帝亲口夸奖的状元郎,故而想尽了一切办法使他开心。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秦月朗喜欢听曲,特地在筵席的一侧立起一面屏风,让人在屏风后奏曲。
秦月朗刚一入席,心思就被屏风后传来的琴声给勾去了,“这琴声……”秦月朗微皱眉头,立刻就想到了曾经在王府之中听到的让人无法忘怀的那曲琴声。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脚步急促地绕到屏风后面。
果然,正是程式常在弹奏。
秦月朗看见程式常,嘴唇抿了下。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当初程式常铁了心地要去回家乡,再三拒绝了他的相邀。可几日过去,程式常却是好好地在京师,根本没有离开。
程式常见到秦月朗,似乎是一愣,扶住拨动地琴弦,起身向秦月朗一拱手,“见过秦公子。”
秦月朗停顿片刻,半晌才开口,“你不是要回家乡么?怎么还在这里呆着?”
“回公子的话。”程式常低头顺目,面色却没有变,“程某回家后细细将秦公子的话又琢磨一遍。觉得公子说得对,若是将时间耽误在路上实在是不值。于是程某用在王府赚的银子在南城租了个小院。程某想着,在这三年中边当琴师赚钱贴补家用边温习功课。”
秦月朗不悦地哼了一声,“你既然想留在京师,为何不来找我。你在外面当琴师,挣得钱没个准数,还不如来到我府上当门客。”
程式常抱歉一笑,“程某实在是不习惯寄人篱下的生活。再者说,程某还要为下一场殿试做准备,实在是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
说完,程式常再向秦月朗拱手。秦月朗见状,气哼哼地回到了筵席。
这场筵席,明明是所有人都想尽方法地讨好他,可那些拍马屁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见。此时此刻,屏风后传来的悠扬琴声仿佛纠缠不断的蚕丝,将秦月朗的全部心神都绑了去。
他从来没被人如此拒绝过,也从来没听过如此摄魂入魄的琴声。
最终,秦月朗妥协了,他等到筵席散去之时,再次来到屏风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向程式常问道,“你住在哪里?”
程式常抬头,表情略有惊讶,“秦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秦月朗撇了下嘴,“既然你不来秦府,我就去你家找你去。怎么?你不欢迎么?”
“不是。”程式常急忙回答,神色却有些羞赧,“我为了省一些房租,所租的房屋地段有些不好,处于烟花柳地的边缘。秦公子去了,怕是污了公子的眼睛。”
然而,秦月朗实在是太醉心于程式常高超的琴艺,他若是不想下定决心拜师学艺,根本不会问程式常这句话。秦月朗听到程式常又在推诿,心里有些不耐烦,“你说就是了,不用管我眼睛。”
程式常面上有些不情愿,将地址说了出来。秦月朗点下头,他记性好只听一遍就将地址记住,心里冒出了不可名状的欢喜,向程式常道别时,笑意都染上了眉梢,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进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