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她匆匆洗了澡换了衣服,向楼下餐厅走去。
楼下餐桌前,公公于兆一改在她面前凶神恶煞的模样,正慈祥的给一个穿着校服的背影夹菜。
袭云扫了一眼桌上——根本没有她的饭。
她撇嘴,意料之中。听到她下楼的声音,于兆的脸就像川剧的变脸一样,瞬间阴沉了下来。
袭云懒得理他,而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闻声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跟晏明颂有三分相似的脸庞,只不过稚气未脱,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的气质如初秋爽风,清澈温和,并不像晏明颂俊美到具有攻击性。一言蔽之,就是典型的“校草”相貌——这该就是于兆口中的,晏家二儿子,她的小叔子——晏临颂了。
让人意外的是,晏临颂却不像晏家其他人一样对她或厌恶讥毁,或避之不及。他对袭云展开了一个如阳光灿烂的笑容:“早啊,嫂子。”
话音未落于兆就用筷子在他手上轻轻敲了一下:“叫什么嫂子,叫名字就行了。”语毕,还不忘剜了袭云一眼。
晏临颂却温声说:“那多不好。爸你不是让我做个有礼貌的人吗?”说完他又笑着对袭云说:“那就不叫嫂子,叫姐姐。”
于兆老大不乐意,但一向溺爱这个二儿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转头冲着袭云大声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开车,小临迟到了怎么办?”
袭云饿着肚子去车库开了车出来,她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倒没什么不好的情绪。
这里对她来说就好像是玩角色扮演游戏,到现在她还是没什么实感,更不用说跟游戏角色生气。
晏临颂出了门,跟父亲挥别。
袭云以为他会坐在后座,毕竟她这个赘妻在这个家里就跟下人没什么两样——不对,下人至少还有饭吃。
没想晏临颂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坐进车里。袭云有点讶异的看着他,他仿佛不明就里的带着无辜神情对她眨了眨眼睛,随即倾身靠了过来——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呼吸相闻。
少年身上没有成熟男人身上的醇厚男士香水混合着荷尔蒙的雄性气息,只有沐浴露跟洗发水的植物香气,仿佛春天鲜嫩的青草。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柔软,眼睛清澈明亮。他鼻梁高挺,嘴唇润泽,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看着袭云,伸手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袭云若无其事的谢过他,开车沿着设定好的导航路线开去。到了学校,袭云把车停到路边,目送晏临颂进了校园,才在学校门边的早餐摊买了个三明治慢慢的吃了起来。
“您好!您是晏临颂的家长吗?”
低沉好听的男声响起,袭云骤然被打断,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一只手温柔的在她背上轻轻拍打了起来。她艰难的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带着点担忧和歉意微微弯腰看着她。
“你好,你是?”
男人礼貌的微笑起来,还贴心的从一包手帕纸里抽出一张递给她:“我是晏临颂的班主任,徐风扬。”
“啊,您好。”袭云敷衍的客套了起来。她一个赘妻算什么晏临颂的家长?
只是这话不足为外人道。
徐风扬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温润感,看年纪应该也是刚开始当班主任的年轻教师,眉眼间透着担忧:“临颂最近的精神状态还好吗?虽然他刚转学来一个半月,但是我作为他的老师,希望他能好好的。毕竟——”他叹了口气:“一个男孩子经历了那样的事情。”
那样的事情?袭云眼神闪烁,脑子里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几句话打发了这个认真负责的老师,坐回车里,袭云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当看到几个月前的一桩大新闻时,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海都某中学女教师猥亵男学生被捕,被害学生声泪俱下!”
“目前学生已转学,请勿再过度关注,保护学生隐私。”
“涉案女教师不知悔改,还坚称是男学生蓄意引诱!”
有意思,袭云眯起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从今天的接触来看,晏临颂为人十分友善,从另一方面来说,距离感薄弱。
就是这样才被女教师找到了可乘之机吗?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个未成年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对未成年人下手,都不值得被饶恕。
算了,跟她有什么关系?袭云摆摆头,挥开万千思绪,开始通过手机认识目前所处的世界。
这的确是个女尊世界,但并非像她以前看的文学作品里的那种。这里的男人还是占据体力劳动的主要构成部分,并不是很多小说里那样以娘里娘气为主流审美。而女性也不是以肌肉虬结、健美粗壮为美,总的来说跟袭云之前世界的审美标准还是很符合的。
只是这个世界从上古时期便是母系社会,从古至今女性的社会地位一直比男性要高,古代甚至一直是一妻多夫制。
延续至今虽然进入现代社会后已经是一夫一妻了,可整体来说男性还是更为被动,由女性掌握着主动权,和更多的社会资源。
虽然最近这些年男权运动愈演愈烈,但看来发展男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女权还是主导这个世界的主流价值观。
袭云有点惊异,翻看这些内容的时候,她也在手机上看到很多的相关推荐。什么男德班、传统男德教育,真是让人产生了一种颠倒的错乱感。
正感叹着,突然手机催命般的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就听那端传来一个女人震耳欲聋的怒吼:
“袭云,你他妈的不想干了是不是?!”
这一声差点把袭云的手机吓掉了。
她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掏了掏耳朵,看了一眼备注名:主管。
她放了公放,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原来她是一家室内设计公司的设计师,只是今天算是婚假所以没去上班。可是她前几天请假前做的一个方案出了问题,客户跑到公司大闹了一番。主管火冒三丈,不顾她还在假期中打电话怒斥她。
“没人给你擦屁股!限你十五分钟到公司来,不然就他妈给我滚蛋!”
袭云挂了电话,皱起了眉毛。
自从来到这里后,关于这个世界的“袭云”的记忆仿佛古代加密书写的信件被滴上了显形的药水,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她记得以前的“袭云”唯唯诺诺,窝窝囊囊,各方面都平庸得很,所以成了海都的上流圈的里扶不起的废柴。
她没有经商的头脑,学习也不怎么样。唯有室内设计是她的兴趣所在,不能说天纵奇才,但是设计方案出现低级错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不去多想,袭云一脚油门就向公司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