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尘的脸上闪过难掩的诧异：“说得仔细些。”
“此前，我们的确打算攻打南律的边城。可她应该是暗中给你下达了某种指令，要我们迅速退兵，折返回通明城。因此之前有一天，你突然改了主意，下令让大军撤离，你还记得吗？”
听到夜平的话，夜无尘露出迷茫的神情：“我，我做过这样的决定吗？怎么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们撤退！”
“是，你的本心当然是极其不愿意的，别说是你了，连我们都不肯答应。因此一开始，不管是我，还是其他的将军们，大家都当你是一时的脑子糊涂了，并没有听从你的安排，而是按照原计划攻城了。”
夜无尘陡然抬起头：“然后呢？”
“然后，你的处境变得相当不好。你整个人就像是癫狂了一般，再也没有昔日的清醒冷静，只是嚷嚷着叫我们退兵，甚至，还拿剑指着我，说遵从就杀了我。”
昏暗的车厢里，夜无尘不敢相信地看着夜平的方向：“你说，我竟拿剑指着你要杀了你？”
“是，我也被你吓得不轻。”
夜平苦笑了起来：“不过我当时就看出来，你的身体绝对出问题了，我就让白礼去请了个道长回来，对方替你查看过后，得出你中邪的结论，但他又说，控制你心智的人不是鬼神，而是活人。我们很快联想到了血咒，毕竟，血咒就有操控人心的效力。”
说到这里，夜平的情绪变得非常低落：“抱歉，这都是我的过失。是我以为替你从南律拿到了解药，迫不及待地给你服用，却没想到把你逼到了另一个危险之中。早知会到这一步，宁愿你再忍受一些之前的痛苦了……”
听到夜平万分自责的语气，夜无尘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
“那个药，不是母妃给你的吗？”
夜平握了握手指，难免有些怅然：“我觉得，她未必知道实情，我不相信她会刻意去害你，但是我不也知道该怎么劝你不生她的气。”
“我没有生她的气，就算有气，也不是因为她拿药给你的事情。她应该是被南律皇给利用了，以为这个药能够帮到我，谁知道却是一个陷阱等着我跳。”
“可母妃分明说，这件事南律皇从头到尾不知情的。”
夜无尘嗤笑了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可能吗？如果真的像她之前所说，洛心公主是因为心悦我，才愿意拿出解药，那她绝对不会要挟北雁大军退出南律。从我服用药物迄今，过去并没有多少天，局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边只有一个原因。整件事，都是南律皇操控的。”
“他还真是狡诈卑鄙！”夜平气得够呛：“真不知道母妃喜欢他哪一点，便是父皇这个人虚伪薄情，南律皇跟他比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自古以来，哪有帝王不冷情的，母妃多半是受了他的哄骗，晕了头了！”
“所以我才要带她走，可她却抵死不从。”
夜无尘挑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我们如今人在何处？”
“自退兵之后，你就昏昏欲睡，不似之前那么失控了。我看你睡得沉，就先将你带回了，我们已经出发了三天，加上轻车从简，行动更快一些，再有一两日，就能抵达通明城了。”
夜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甘心退兵，但我们不可能看着你遭遇危险不管不顾的。先回到通明城去，将你的身子养一养，找人打听一下有没有破解之法。我也让那个皇商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密信带给母妃，告诉她你的实际情况了，她那边究竟如何处理，对我们后续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
夜无尘静静地看着车窗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我们的将士在那么多次的厮杀、拼搏之下，好不容易取得了那么大的优势，现在却要因为我一人，将此前所有的努力都打回原形。”
“你不要这么说！”夜平连忙打断他：“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真要怪，还得怪我太轻信他们了。为了让将军们听令，我把你的情况如实相告了，他们都是你外公的旧部，打心里关心你，也一切都以你为先，你不要想那么多了。这是大家一致的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同面对。”
“如果还没完呢？”夜无尘冷不丁地反问。
夜平愣了愣：“什么意思？”
“如果南律皇让我们北雁的大军退回到通明城，只是一个开始，他之后还想要继续从我们这里讨得各种好处，再利用血咒来威逼我，你们打算如何？”
不等夜平开口，夜无尘冷冷道：“你们是否还会因为顾虑我的身体，一再地妥协，一再地退让，最终不仅失去我们本该夺下的东西，还要将原本拥有的给拱手相让？”
夜平被他的质问给弄得心惊胆战，他一时无法应对，只能讪讪地说：“事情不一定到那么糟糕的地步。说不定南律皇看我们已经退兵了，便见好就收，不再对你有更多的要求呢。”
“谁能保证？你能保证吗？”夜无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一旦开了一个口子，他就会想要更多。尤其是，他一定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了不得的把柄，我是北雁大军的主将，我的手里还有北雁近半的军队。只要控制住了我，他想要一步步地吞并北雁，不过也是时间问题。”
夜平心头生寒：“可我们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应对之法，只能静观其变了。”
“不，你有应对之法。”
夜无尘幽幽开口：“只要在我失控的时候杀了我，北雁大军就不用再受到任何的牵制。届时，不管他们提出何种要求，你们都不需要再听从，只需要按照原来的计划，直接攻打下去，打到他们毫无办法，只能求饶为止！”
“这如何能行！”夜平激动地喊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杀了你？我怎么可能杀了你，北雁的将士又怎么可能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