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尘的声音很淡漠：“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受制于人，就要连累所有的将士瞻前顾后，被人牵制。如果他们拿我的性命相要挟，让你们屡战屡败，那只会死更多的人。而军营中的每个人，谁没有父母家人。反倒是我……如果我没了，父皇应该会庆幸吧，母妃那里，说不定也能松一口气。”
“不准胡说！”夜平有些气恼：“我不管他们是如何的，至少你在很多人的心里是相当重要的。萧老将军死后，萧家军的人都一心一意地听你调遣，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关心你。还有我，是，我对你来说就是个便宜哥哥，我的生母出身卑贱，父皇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活，我被你母妃养育教导，现在腆着脸让你认兄长，你可以觉得我自作多情，但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在意！”
听到这里，夜无尘的眼底起了一层薄雾。
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大哥，我一直把你当我大哥的，我也知道你对我很好。”
“那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你是我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成全成就的人，现在你这么不惜命，我们打败南律还有什么意义？”
见夜无尘沉默不语，夜平又咬了咬牙：“还有你那个认定了的没有进门的王妃，柳夕满。你连她都不管了么，她对你的事情可是很上心的，人家小姑娘耽误到今日，不顾其他任何人的示好，明明家里有权有势，也没想过嫁给别人，就一心等着你，你好意思丢下她么？”
想到柳夕满，夜无尘只觉得无比苍凉。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招惹她。
如果柳夕满不是跟自己在一起，她一定有很多的选择。
除了周溯之外，似乎不论是谁，都会让她过上平安无虞的生活，而不是像跟自己在一起一样，为了他的身体担惊受怕。
说不定，还要去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夜无尘轻声开口：“我想见她一面。”
“你现在见她做什么？”夜平警惕起来：“该不会，你是想跟她见所谓的最后一面，然后就舍弃了求生的念头吧。夜无尘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夜平琢磨了一下：“从现在开始，那个药丸你不要吃了。说不定它的作用只有一小段时间，等你如从前一样，血咒频繁发作，身体又感觉疼痛需要服药的时候，你就忍着疼，说不定那个洛心公主对你的控制就自动没有了。反正你每一次都忍下来了，再疼，也好过被人控制。”
“南律皇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夜无尘笃定道：“就算我们回到通明城，也不会消停，我不想一次次地让大军陷入到被动里。”
“那是你设定的最坏的情况，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总之我们先回去，我就不信，难道还破不了这一局了！”
南律皇宫，萧氏正在殿内休息，却心里有些不安。
自从上一次把药送给夜平，让他转交给夜无尘之后，也不知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孩子会不会知道药是自己送过去的，就不肯吃了？
又或者，他好了之后，仍然对南律有极大的怨气，对陛下不满，还是会继续进攻。
这些天，陛下为了战事都亲自去到边城附近了，难道说，前线的状况很不好么？
因为诸多的猜测和担忧，萧氏始终无法定心。
这会儿，内务府刚好派人送了一些衣物过来。
殿内的宫女刚要把所有的东西给收下来，一个内务府的小宫女小心翼翼地开口：“有一些料子，是外藩刚刚进贡上来的，皇上特意交代内务府，让荣妃娘娘先挑选，所以奴婢想请娘娘亲自过目。”
听到她这么说，近身伺候的宫女就让她到寝殿内，又恭敬地对萧氏说：“娘娘，内务府的人来了，说是有一批料子让您挑选，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吧？”
萧氏本来对这些事不是很上心，就随意地上前看了看，就在她想让随便选两个的时候，内务府的小宫女突然拿着一匹布料对她说：“娘娘，这个是最难得的云锦，轻薄典雅，十分衬托您的气质。”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布料拿到萧氏的跟前。
而在其他宫女看不到的暗处，这小宫女却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信封，飞快地塞到了萧氏的手上。
萧氏察觉到了，眼皮一颤，不由打量了她几眼。
小宫女惊慌地给她使了个眼色，萧氏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收好信，附和道：“嗯，你说的这个面料不错，就留下它吧。”
很快，她就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不要打扰。
等他们一走，萧氏飞快地将信封打开。
一入眼就是熟悉的字迹，她从前教导过夜平多年，对于夜平的字迹非常了解，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等萧氏看清信上的内容之后，她的脸色骤然惊变。
怎么会这样，那些药丸，根本不是什么治疗血咒的药物，竟是能够驱使夜无尘的东西！
现在夜无尘服用了药丸，却不得不听从洛心公主的指令，不然他就会性情大变，不受控制，根本不能如一个正常人。
萧氏看到夜平在信上质问自己，究竟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但因为她如今成了南律的皇妃，一心帮南律皇谋划，不惜去谋害自己的儿子；还是她也被人给欺瞒了，对方用解药为由来利用她，将药丸递了出来，为的就是让夜平和夜无尘不加设防，顺利地服用。
看着这些质问的字眼，萧氏痛苦地捂住了嘴巴。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夜无尘这个人，从小就很有主见，果断聪慧，加上他虽然年轻，却历经波折，因此心智更是坚定孤傲。
这样的一个人，让他听从别人的驱使行事，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萧氏又忍不住想，这件事，究竟只有洛心公主知道，还是南律皇实际也知道，但是他从来都没告诉自己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