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并非是光彩的事，护送夜无岚去谡潮郡的几辆马车都极其低调，连出了城门都没有引人注意。
夜无岚想着他已经命人暗中给周溯送了书信，心中十分焦灼。
该不会，连周溯在这种时候都要舍弃他了吧，可之前周溯不是对他十分忠心，还言明过会不计生死地追随自己的吗？
可他一朝落难，对宫外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清楚周溯是否为了将他给救出来做过什么努力。如今他要去谡潮郡那样的鬼地方，周溯却还有机会留在京城，而他爹周寻在靖州也能号令一方，若以后想要翻身，还少不了要让他们相助。
想着这些，夜无岚就心烦意乱地挑开了窗帘，谁知还真的让他看到，有两三个人影从他们这一小支队伍身后纵马而来。
而他所乘坐的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夜无岚定睛一看，为首的那个骑在马上的人，可不就是周溯吗？
他顿时狂喜，心想周溯果然是个讲义气的人，此前在京中没有露面相送，应该是怕被引起关注，但等到他们出了城走远了，他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所以夜无岚一把将车帘推开，探出身子激动地对着后面喊了起来：“周溯，你果然来了！孤就知道，唯有你是不会背叛孤的。”
周溯更快地骑马上前，看到夜无岚见到自己的这副模样，他只觉得十分可笑。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殿下不幸蒙难，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当要来送殿下最后一程的。”
夜无岚根本没想到周溯所说的“最后一程”是指什么，他还在急切地对周溯说：“刚好，你在京城里，一定要帮孤追查到地下钱庄的账簿究竟是谁给泄露出去的。孤当时一直都被困在东宫之中，根本没有机会查个明白，现在被迫去谡潮郡，更是有诸多不便。你可不要让孤失望，有了线索之后就尽快派人去给孤送信，孤才不想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还不知道叛徒是谁！”
周溯听到这话，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翻身下马来到了夜无岚的身边，嘴里糊弄地答应下来：“好啊，既然是殿下的吩咐，我又岂敢不从呢？只是殿下无需等到日后再有答案了，其实现在，我就已经知道是谁将你的事情给出卖了。”
夜无岚瞪大了眼睛，脸色有几分狰狞。
“是谁！”
“殿下靠近一些，我这就告诉你。”
等夜无岚主动凑过来，周溯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对准夜无岚的胸口就插了进去，甚至还用力地手腕反转了一下，让这匕首穿透他的心脉，将他的心脏都给绞烂了。
夜无岚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到这一幕已然无力反抗了。
他怔怔地重新看向周溯：“你，你居然敢……”
“夜无岚，你不是想知道，谁把你在外私自放重利贷的消息抖搂出去，又是谁把你的那些暗账都交给御史台的吗。现在你知道了，那些当然是我这么安排的。”
夜无岚的嘴角已经沁出了一抹血痕，他连大声质问周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失了魂似的反复不停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溯贴到他的耳边，给了他一个最残忍的回复：“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利用你而已。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变成我的。包括，你一心垂涎的江山皇位。”
夜无岚的眼睛倏然睁得滚圆，可他已经再没有机会追问下去。
周溯眼见夜无岚咽了气，这才慢条斯理地拔出了匕首，又用帕子将上面的血迹给擦了擦。
他转过头看着什么护送夜无岚的那一队侍卫，沉声开口：“慎郡王在前往谡潮郡的路上，遭到一些身份不明的刺客击杀，命丧当场。你们拼死保护，也没有将人给救下来，那些刺客还趁乱逃走了。这样的说辞，应该不用我再教了吧？”
为首的侍卫上前恭敬地说：“周大人放心，皇上那里，我们一定会‘如实说明’的！”
周溯哼笑了一下：“只要将慎郡王给杀了，你们也就不用千里跋涉地，随着一个无用的废物前去那种蛮荒之地。从此以后还能留在京城，有太后她老人家的提拔，前途自然不愁。”
“周大人说的是，这份大恩，我等一定铭记于心！”
周溯这才满意地离开。
要怪，就怪他夜无岚太过蠢笨。
不过他在死后，还能最后一次发挥作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倒是很好奇，要是德昌帝知道，自己顶住压力决意保下来的儿子，刚出了城就这么被人给杀了，会有什么反应呢？想必京城里的人都很清楚，谁才是该对夜无岚恨之入骨的人吧！
夜无尘，这一盆脏水，他是避不开的。
……
“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慎郡王出事了！”
德昌帝本来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冷不丁就听到外面的小太监急切地喊了起来，外面也登时闹哄哄的。
他心下一惊，连忙起身走了出去，厉色询问：“怎么回事，都给朕把话说清楚些，慎郡王出事，他又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白着脸，嗫嚅着说：“慎郡王，他，他被人给杀了！”
德昌帝如遭雷击，险些站不稳，边上的宫人赶紧伸手将他给扶好。
“皇上，您小心些啊！”
“怎么会这样，朕就是因为想留他一条性命，才会将他发落到谡潮郡去，哪怕日后父子不复相见，至少他能有个安身之处，不至于就那么死了。可为什么，他都几近流放了，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他，就这么容不下一个已经被废掉的储君吗！”
德昌帝显然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浑浑噩噩。
小太监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陪同慎郡王去谡潮郡的那些侍卫就在外面等着求见。”
“让他们进来，给朕把话说清楚！”
一见到德昌帝，为首的侍卫就跪下请罪，看起来很是悲戚。
“皇上，是微臣等无能，没有将慎郡王保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