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昌帝声音颤抖地问:“可知凶手是谁?”
侍卫低着头汇报:“原本我们按照计划,一路出发前往谡潮郡,谁知出了城不久,停在一片丛林边休息的时候,就有不少黑衣人从暗处飞身而出,不由分说地跟我们交手。而且对方的目标很明确,他们就是冲着慎郡王来的。”
“臣等竭力阻拦,可那些刺客并不恋战,趁乱飞身进去找到慎郡王将他给杀了,并将我们给困住不让我们及时施救,等慎郡王咽了气之后,我们再去他身边,早已无力回天。而那些刺客也在彼此的掩护之下,悉数逃脱了。”
说到这里,侍卫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那些个刺客,个个身手高绝,训练有素,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江湖打手,甚至很像是出自军中的人。也正因这样,我们才会难以防备一时不敌,救不了慎郡王啊。”
“出自军中?”德昌帝似是想到了什么,气息显得更加不稳了。
对啊,他应该想到的,这京城之中,最是仇恨夜无岚的人,除了殊王还会有谁?
他手握萧家军的兵权,暗中调动一些军中的人前去刺杀,根本不在话下。
除了夜无尘之外,又有谁连一个已经被放弃的不在有任何威胁的皇子都要杀了才算完呢!
夜无尘一定是恨极了夜无岚,恨他身为潘氏的儿子,却有机会入主东宫,霸占了原本属于他这位雍王世子的储君之位。
那么,夜无尘是不是同样的,也对他这个做出决定的父皇恨之入骨呢?
当日潘皇后的话犹在耳畔,让德昌帝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即便夜无岚被废,可他还有郡王之位傍身,他好歹是一个有封号的王爷,殊王竟都敢这么肆意地对他下毒手。那他这个父皇呢?会不会有朝一日,他一怒之下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这皇城之中,也要将他给逼死?
眼见德昌帝颓然地倒在座位上,脸上是惊疑不定的神色,却始终不着一词。
跪在下首的侍卫小声唤了一声:“皇上……”
“滚,都给朕滚出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们不敢多留,纷纷低着头从御书房里退了出去。
德昌帝慢慢伸手捂住了脸,还是没有办法从恐惧当中走出来。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想着让夜无尘回朝是否正确,现在已经有难以形容的悔意了。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他在南律国自生自灭的。
虽然,他才是曾经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不知过了多久,德昌帝脸色阴沉地起身走到门外。
内官忧心忡忡地上前:“皇上。”
“慎郡王的尸身,可被人给带回来了?”
“因考虑宫中避讳,慎郡王的尸体不敢送.入宫城,就先安置在皇陵当中,老奴已经差遣了内务府的人,准备好一副上好的棺木送过去,余下的还得请皇上您来定夺。”
德昌帝抬起红肿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朕要去看看慎郡王,摆驾皇陵!”
……
阴天,秋风寒凉,乌云蔽日。
柳夕满一路低着头,自后街熟门熟路地低着头进入殊王府,步伐匆忙。
临到夜无尘院子的时候,白礼眼疾手快地注意到她,便迅速飞身走了过去,小声地提醒说:“四小姐先等一等再去找殿下吧。刚才突然有客人造访,殿下这会儿正在书房里跟他议事呢。”
柳夕满愣了一下,她每次到殊王府来,都是进出自如,连招呼都不提前打,这会儿被白礼说起,她才想到自己行事有些不妥,日后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白礼随口安慰她:“您不用担心,来客的身份也不敢暴露,他跟您一样,是掩人耳目才过府一叙的。您随属下到东院坐着,等殿下那里忙完了,属下再来请您过去。”
柳夕满忍不住跟在身后问:“是什么人过来了,康公子吗?”
“如果是康公子,属下就不会拦着您了。是邵锡安将军。他不日就要回代州驻军了,却没有料到,临行之前太子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邵将军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行事,特意来向殿下求个请示。”
居然是邵锡安?
柳夕满沉默了一瞬,又很快会过意来。也是了,邵锡安根本不知道,夜无尘不过是利用他那么一次,想要让太后和周溯对太子生出戒备之心来,促成东宫凋敝而已。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邵家这一环所起的作用,已经不再重要了。可邵锡安肯定不这么想,当然会心神不宁地找到殊王府来。
柳夕满又压着声音追问道:“我来,其实是有事要问你们的。殊王府一向消息灵通,你们应该知道,慎郡王、也就是夜无岚在去往谡潮郡的途中遭人埋伏,现在已经毙命了。这件事,是不是殿下派人做的?”
白礼懊恼地长吁短叹:“您觉得呢?”
“我当然觉得不是。只是事出突然,我怕殿下对夜无岚的不满久矣,冲动之下就让人去杀了他。可以我对他的了解,殿下遇到大事又素来稳重沉得住气,应该不会做出这等画蛇添足的事情吧?”
听到柳夕满这么说,白礼无奈地点头:“是,殿下不会这么做。杀了慎郡王的,分明另有其人。只是凶手都逃了,这笔账说不定还要算到咱们殿下的头上来,您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是周溯,一定是周溯。”柳夕满握紧了手指,眼中迸发出恨意。
想不到周溯竟然将事情做到这么绝的地步。夜无岚如今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废子。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曾经也是通力合作的盟友,如今夜无岚失势,要被发落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原以为周溯只是舍弃了他再谋对策,现在看来,竟是连他的命都容不下。
他应该是不希望,夜无岚透露出关于他和周寻的只言片语,更想借此机会,来给夜无尘栽赃吧!
书房内,邵锡安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殿下,您说说,下官本还想着留在太子身边,跟您及时里应外合呢。这才过去多久,他居然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