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周溯不由抬了抬眼皮。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送饭的狱卒就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周溯盯着眼前的这碗粥陷入了沉思,犹豫着要不要喝掉。
如果不喝的话,明天午时一到,他就要被拖去问斩了,到时候人头不保,哪里还有活路。
所以即便是有人想要在天牢里谋害自己,在这碗粥里面放了什么剧毒之物,也不必会明日更可怖了。
所以周溯咬了咬牙,端起这碗粥大口地喝了起来,喝完之后,他却突然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身体像是不停地在往下坠。
再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啦!周溯死了,快将这件事禀告皇上啊!”
是夜,北雁宫城。
因为天色已晚,所以宫门也已经下了钥匙。
然而天牢的官员还是战战兢兢地请求入宫,说是有要事要告知皇上。
侍卫见状,只好将人给放了进来。
德昌帝这会儿却是在苏妃的翊荣殿内。
苏妃这几日明显感觉到胎动频繁,德昌帝约莫是不放心夜里都会亲自守着。
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他不满地问:“怎么回事?”
“皇上,天牢负责的官员行色匆匆地入宫,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明日,就是死囚周溯该被问斩的日子了,说不定是跟他有关系。”
一听到跟周溯有关,德昌帝当即披着衣服去了前头,那官员一见到他就磕头请罪:“皇上,周溯他晚间突然死了!”
“你说什么,周溯死了?”
德昌帝大为吃惊:“他明日就该被当众斩首了,偏偏今晚就死了,那到时候总不能押着一个死人的尸体去刑场吧?”
那官员擦着汗说:“微臣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刚才狱卒巡逻的时候,发现他倒在了牢房内一动不动,狱卒担心有什么差池,就想将他给唤醒,却发现他的气息全无,分明是已经咽了气。微臣不敢耽搁,这才急着入宫向您汇报此事!”
德昌帝不由咬牙:“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朕本来还打算等他砍了头之后,将他的尸体丢去喂狗呢。”
官员试探地问:“那不然,明日就把他的尸体给带去刑场?”
德昌帝的脸色凝重起来,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已死之人再当众问斩,还是本朝从未有过的事。
旁的倒是罢了,可周溯毕竟是前太子夜钦的儿子,这件事是满朝皆知的。
如果众人看到他连周溯的尸体都不放过,还要再多泄愤,难免会觉得他是一个心胸狭隘、对周溯和夜钦的存在耿耿于怀的帝王。
尤其是,前几日太后死时惨象非凡,甚至死后连坟墓都被人给挖了,一些百姓和朝臣已经在私下里议论,暗中揣测是不是他干的了。
眼下再抓着周溯不放,对于他仁君的名声不利啊。
“朕不是让你们看好他,不要让他提前自戕吗?你们就是这么看管犯人的?”
官员叫苦不堪:“回皇上,周溯临死之前吃了一碗粥,也不知是不是那粥有问题。不过之前给周溯的吃食都是没问题的啊,微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好像吃完粥人就没气了。”
“恐怕是有人在粥里下毒!”
德昌帝不满地握了握拳头,吩咐道:“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再去一趟,要是确认周溯已经死了,就把他的尸体给丢到城郊的乱坟堆去。”
“还有,你要好好彻查一下天牢的人,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乱了朕的计划!”
“是!”天牢的官员听他这么说,连忙应下,很快去太医院请人了。
德昌帝折返回翊荣殿的时候也因为想着这件事显得心事重重,苏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宫外发生了什么麻烦事,让您不好应对吗?”
听她这么问,德昌帝自然不会隐瞒:“刚才是天牢的官员前来告诉朕,说周溯死了。”
“怎么会这样?他是怎么死?”
“说是喝了碗粥突然死了,也不知是周溯自己藏了毒药,还是天牢有人作乱。朕实在被气得不轻,周溯这么一死,明日午时问斩就不可能继续了。否则天下人都会非议朕连一具尸体都不放过,肚量太小,朕可不想平白摊上这么一个名声。”
而苏妃听到这件事,心里跟着生出疑惑来。
她忍不住问:“那皇上,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朕已经派遣太医跟过去了。如果确认周溯已死,就把他丢去乱葬岗吧。总不能将尸体留着,肯定要处理掉的。”
苏妃却因为他的话不安了起来,趁着德昌帝在里间休息,她低声吩咐身边的亲信:“设法将消息告知给柳四小姐一声。她对周溯的事情一向很上心,还是让她知道为好。”
婢女有些为难:“娘娘,这会儿已经下钥了,怕是要等到天亮之后才能出宫了。”
“这样吧,你先尽快去一趟太医院,看看孟邵闻今日当不当值。如果他能去天牢,应该会将这件事通知给宗缘侯府。如果他不在,那就只能等天亮再说了。”
婢女闻言点了点头,赶忙去了趟太医院。
只是到了之后,才被告知孟太医今日并未当值,不在宫里。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会随着刚才的官员去天牢了。
婢女无奈,边先折返回去复命了。
天牢中,两个被临时找过来的太医反复地查探了周溯的呼吸和脉搏,两人轮流上前,都纷纷摇了摇头。
“看这样子,是人已经死透了。”
又有人将那碗粥端过来看了看,但周溯几乎将一整晚都吃光了,没有留下什么残渣,所以也看不出来什么。
再看周溯“死后”的面容,也没有任何中毒的模样。
太医甚至怀疑道:“该不会,他的死跟这碗粥并无关系,而是他有什么顽疾在身,一时病症发作了才会暴毙吧?看着实在不像是中了毒。”
“是啊,他的舌苔什么都是正常的,嘴唇的颜色也不似剧毒的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