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德昌帝被夜无尘这么一提醒，清了清嗓子找补道：“殊王说的是自然。婚姻大事，理当要告知家中父母的。好在宗缘侯在代州，距离京城并不远，就算要回来也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与此同时，周爱卿也可以跟家中商量好，朕可是盼着京中的喜事越多越好啊。”
说完柳家的事，朝臣们又讨论起了之后祭天的事宜来。
大概是德昌帝有心抬举周溯，这一次礼部主要操持祭天的事，就是由周溯全权负责的。
所以周溯在朝堂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很是得脸面，侃侃而谈讲个不停。
下朝之后，夜无尘却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去了一趟宫外的酒楼，不多时，白礼就领着另一个人来到了酒楼的雅房内。
对方一见到夜无尘，就恭敬地拱手道：“殊王殿下！”
夜无尘抬眸，笑着示意他坐下：“刘大人，请坐吧。”
这位刘大人，正是礼部侍郎刘安。
他被夜无尘约见到这里，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
在刘安的印象里，他跟这位殿下素来无甚交集，也不知为何，他会突然让人请自己过来。
看出来刘安的拘谨，夜无尘让白礼给他斟了杯茶递过去：“刘大人不用紧张，本王今日找你来，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些小事。马上就要开始举办祭天仪式了，不知准备工作可都做好了？”
刘安连忙说：“回殿下，据下官所知，所有的用具和流程都已经安排妥当，只不过此次祭天仪式，皇上全权交由周溯周大人来负责。下官不过是打打下手，并不是主事的官员。如果殿下是有关于祭天仪式的事情要询问的话，还是去问周大人吧。”
“听闻往年祭天的仪式，都是刘大人负责的，今年这件事却被周溯给占了去，刘大人心里难道就没有微词吗？”
夜无尘之所以找到刘安，是因为他暗中派人盯着刘安的时候，就听到他不听地跟身边的随从抱怨，说自从周溯来了以后，在礼部出尽风头。
加上周溯又很是会谄媚皇上，使得朝中重要的活动都让他去主导，甚至让他连油水都少了很多，刘安因此十分讨厌周溯。
可就算他私下里再怎么埋怨周溯，当着夜无尘的面，刘安也是不敢承认的。
他赔笑道：“殊王殿下说笑了，下官和周大人也是同僚，大家一同为朝廷效力，下官又岂敢对他不满呢？”
夜无尘轻笑了一声：“刘大人，本王既然找你来了，就是打算对你推心置腹的。你在朝中，应该对本王和周溯的关系也略有耳闻，我敢说整个北雁，没有人比本王更厌恶周溯。本王都这么说了，你还要藏着掖着，不肯坦诚相待吗？”
刘安想到昔日的一些听闻，再加上夜无尘这么直接的承认，他也不想隐瞒了。
他拱了拱手：“殿下，下官对周大人，确实不太亲近。就是不知殿下此番找下官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周溯主导的祭天大典，我要你毁了它。”
夜无尘说这话的语气相当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讨论今日吃什么。
可这委实将刘安给吓得不轻，他脸色一变，忍不住提醒：“殿下该不会是在同我说笑吧？祭天大典乃是皇上供奉神灵，以求上苍庇佑的重要仪式，不能有任何差池。如果将其给毁了，定会引起朝中动荡，说不定还会弄得人心惶惶，还请殿下三思啊！”
“这典礼若是出了问题，会被追究的人也不会是你，而是周溯。试想一下，先前那么多年都是你在负责此事，从来没有出过差池。可到了周溯负责的时候，就出现了纰漏，岂不是说明他的能力不行。往后，再有类似的活动，朝廷也该先考虑让你去主持。”
刘安虽然心动，却还是游移不定：“但是这么做，也会有很大的风险。”
夜无尘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刘大人。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不需要本王教你吧？父皇甚至在早朝的时候，都有意给周溯说亲。这样的待遇，不难猜测用不了多久，他这个兼任的礼部郎中就要将你这个侍郎给挤下去了。”
这一点，同样是刘安最担心的。
礼部尚书的年纪大了，虽然没有到辞官归家的年纪，日后却不一定会有多少精力，手里的权职肯定是要逐渐下放的。
在周溯没有去礼部之前，这个人选毋庸置疑一定是自己。
可周溯来了，一切就都变了。
“殿下想让我怎么做？”
“祭天的时候，会设立几层高的祭台。只要到时候，你设法让祭天倒下去，再让众人觉得，这是一种不祥征兆，就算你帮了本王的忙。本王可以向你保证，日后礼部尚书的职位，你会是接任的首选。”
听到夜无尘这么说，刘安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么看来，好像也不难做到，祭天虽然有石镇固定，寻常时候很是牢固不容易倒下。但石镇是一层层往上堆起来的，但凡偏下方的那一层的支撑点不够牢固，都会让整个祭台被毁。
而这样的情况一旦发生，不管是什么理由，周溯都难辞其咎！
“好，既然殊王殿下都这么提点下官了，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夜无尘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那本王就静候刘大人的佳音了。”
等刘安一走，白礼暗叹道：“没想到这位刘大人答应地如此爽快，还真给殿下猜着了。”
“人一旦有了欲念和野心，就会努力去争取，本王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
他手里拿着茶杯，轻轻地晃动着：“周溯这段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可人太过得意的话，是容易忘形的。周溯胆敢算计到柳夕满的头上，就不能怪我耐心告罄，再容不下他了。”
太庙里，周溯在各处走动着，反复查看准备的情况。
他一面走动，还一面不忘交代下去：“都仔细点，将明目清点完备了。尤其要关注主祭台，把贡品的清单再核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