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成奇怪道:“你早就知道了,这是何意?按理说,咱们府上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阿尘的真实身份吧,连你的兄长们都不曾得知呢,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又是从何处知道的?”
柳夕满暗道不好。
她是因为听柳金成这么说,就脱口而出没做他想。
如今被问及,方知不该这么说。
为了敷衍过去,柳夕满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我是通过阿尘的衣物,还有他身边的用具发现的。他的衣物一看就是出身富贵的人家才会用的布料,寻常的平民子弟,都是粗衣麻布,哪有那般金贵。”
“原来如此,所以你只知他出身富贵,并不知他究竟是谁?”
“再有他受伤之后,父亲就命人将人送到府上单独疗伤,并嘱咐家中要为他请好的大夫。这般待遇,寻常手下可是够不到的,所以女儿左思右想,便猜测阿尘很可能出自高门,说不定家世煊赫很是了不得,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这番话全然是为了应付柳金成,不让他心中生疑。
柳金成听完,果然抚掌笑了起来:“夕满,你的观察还真是细致入微!为父原先以为你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如今看来,倒是为父小瞧了你。不错不错,你知他身份不俗便不会乱来,这下我就放心了。那我便向你坦诚,你猜的没错,阿尘他身份可不是一般的高,等日后你便清楚他究竟是何人了。”
柳夕满做出恍然的模样:“这样啊,那我更要跟他打好关系,方才不给柳家拖后腿!”
门外,夜无尘紧紧地抿着嘴唇,面上情绪莫测。
这段时间看柳夕满对他态度大转,他还以为是柳夕满诚心悔过,想要改头换面,才会变得与往日不一样。
可没想到,她竟是因为窥测到自己的身份不寻常,才会特意放下姿态。
夜无尘不禁想到,柳夕满态度转变是从上一次她偷偷拿自己的匕首,被房内的机关所伤,醒来之后就像换了个人。
恐怕就是那一次,她偷偷到自己的房中时,看见了自己的日常用物不像是出自寒门,便心生警觉,开始不同了。
夜无尘自嘲一笑,所以哪有什么真心实意,不过都是虚与委蛇罢了。
无论是今日柳金成继续对她有所隐瞒,亦或是直接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都已经不重要了。
夜无尘没再多留,很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处。
从柳金成的书房里出来,柳夕满松了口气,总算将柳金成给敷衍过去了,才没有让他觉得怪异。
很快,柳金成就独自来到了夜无尘的住处。
一看到夜无尘,他便恭敬地询问:“殿下,下官此前一直在军中,将您独自留在府上,也不知内人和小女是否将您给照顾周到?因为考虑殿下的安全,下官不敢向她们透露殿下的真实身份,若有什么亏待之处,还请殿下多多海涵,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夜无尘扫了他一眼:“柳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这般客气。柳家一切都好,尤其是柳将军的那位小女儿,更是好得很。”
说到这里,夜无尘颇有些咬牙切齿。
但柳金成并没有听出其中深意,还以为夜无尘是在真心实意地夸赞柳夕满,当下便觉得十分欣慰。
他捋了捋胡须得意了起来:“不瞒殿下,此前下官还觉得小女性情乖张、难以管束,但这一回见了她,真真是挑不出错。看来,她是长大了也懂事了。”
夜无尘对此不置可否。
柳金成连忙收敛了神色,又关切道:“不知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我原本内力虚空,但近来每日练武,功力也在慢慢恢复。这种事,总是急不得的。”
“您说的没错!若是需要大夫或者什么补品,殿下只需直接跟内人交代一句,柳家一定准备妥当。”
夜无尘懒得跟他周旋:“柳将军刚刚回府,想必舟车劳顿也感到疲倦了,还是先退下吧。”
柳金成听出夜无尘不想跟自己多言,连忙退下。
他刚告辞没多久,柳夕满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因为跟夜无尘已经熟悉了,柳夕满连门都没敲,就径直入内,还晃了晃手上的首饰盒对他说:“阿尘,这是父亲从平洲的集市给我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你帮我看看哪些最适合我,等祖母过寿的时候我就可以佩戴了!”
一看到她笑脸盈盈的样子,夜无尘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看柳夕满的态度和先前并无异样,还是这一副好似很信任自己、推心置腹的模样。
若非今日无意中听到她和柳金成的对话,他也被柳夕满这天真烂漫的样子给欺骗了去!
柳夕满没有察觉到夜无尘此刻的冷漠,从盒子里取出一对耳坠晃了晃:“这流苏耳坠好不好看?瞧着飘逸灵动,刚好前些日子我做了一身绿色的新衣裳,般配的很,你觉得如何?”
他声音森然:“这些女子的玩意儿,我如何知晓?”
“那这个镯子呢……”不等柳夕满将其取出来,夜无尘已经伸出手,啪的将她的盒子给盖上。
他面色不耐地开口:“柳小姐,还请你以后不要无事就往我这里跑。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有到需要我事无巨细关心这些琐事的地步。”
听到他这么说,柳夕满不由一怔。
她小心翼翼地问:“阿尘,你是觉得我烦到你了吗?”
夜无尘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她,直接承认:“是,我觉得你很烦。”
就算柳夕满再怎么乐观,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还是止不住难过。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不甘心地问:“可之前我也每日来烦你,你都没有说过什么,怎么今日突然就不让我过来了?难道是父亲回来跟你……”
“与任何人无关,只是因为我受不了你每日的叨扰,实难静心,还希望你懂得分寸。”
柳夕满只觉得眼底险些涌上一层薄泪,她强忍住泪意,声音低落地说:“好吧,那我便不再烦你了。”
说完,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