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尘这么一说，柳夕满和孟邵闻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所以说，他们从南律境内撤军竟然不是主动的，而是被逼无奈吗？
不过在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就跟着夜无尘先行到了军营之中。
入内的时候，柳夕满还想着把帷帽戴起来，以防被人注意到自己。
夜无尘见状，忍不住问她：“怎么到这里还要戴帷帽？”
柳夕满小声说：“我是偷偷跟着孟邵闻从京城过来的，这件事只有我家里人知道，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虽然也没人过问，可军营重地，我一个外人来被发现了会不会不太好。”
夜无尘眸光轻闪：“没关系，这里的人不会说什么。就算让父皇知道了，也没事的。”
“说的也是。”柳夕满想了想，不再顾虑那么多了。
她抿嘴偷笑：“我都跟爹爹和娘亲说好了，等你凯旋之后，我们就不用再隐瞒关系了。而且，我其实已经跟你父皇说出实情了，他当时怀疑我们柳家会帮着周溯，我就同他直言，我从来不喜欢周溯。他顺势猜到，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不合，所以……”
说到这里，柳夕满难免有一丝的心虚：“我没有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了，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
夜无尘温柔地看着她：“不会。你永远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只是想到自己日后的结局，他的心里难免苍凉。
也不知，他的命数还剩多少，还能陪她几多？
等坐定之后，柳夕满就忍不住问：“殿下，你刚才说，你们是被逼无奈才回到通明城的，这是为何？”
她又很快想到了夜无尘的身体：“是不是你的身体抱恙，支撑不了在前线作战，所以只好先退回来，免得你熬不住。”
孟邵闻却觉得不太可能：“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大军本来好不容易攻破南律界，势如破竹，就算殿下身子欠佳，其他的将军都能带兵继续攻打。云河王也在，同样能坐镇，难道有其他的原因。”
白礼看了夜无尘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起来，这件事确实跟殿下的血咒有干系。雍王妃之前从南律给殿下带来了药丸，说是能够治愈血咒。当时殿下病痛发作，情急之下云河王就药丸给殿下服用了。”
“结果如何？”
夜无尘的身体一直都是孟邵闻最为挂心的，如果真的能把他的血咒治好，他就彻底能安心了。
可接下来的话，白礼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夜无尘自行接道：“服用了药物之后，刚开始是不觉得痛了。但是很快，我突然就不受控地去了一趟望仙亭，没过多久，我又不受控地让大军退兵。”
“不受控？什么意思！”
“就是这些事，不是我自己愿意的，而是有人在背后驱使我，让我去做。如果我办不到，同样会备受煎熬，情绪失控，像是一个疯子。”
这些事，夜无尘本不想让柳夕满知道，只会平添她的伤心。
可她既然人在这里，想要瞒着是不瞒不住的，何况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真要是南律再有动作，他不可能让他们如愿，那么这一次，就当他和柳夕满做最后的诀别吧。
柳夕满闻言，怔怔地看着他：“有人在背后控制你，是什么人？”
“那药丸之中，有南律国那位洛心公主的血。加上她是血咒的发起者，以血为引，就能让血咒发挥它最恶毒的作用。殿下就算意志坚定，也无法摆脱这等邪术的操控。退兵，就是洛心公主伙同南律皇提出来的要求，要是我们北雁大军不照做，殿下如今会沦落何种境地，我们不敢设想。”
听到这话，柳夕满瞬间心疼到了极点。
如夜无尘这样的天纵奇才，怎么会甘愿受人驱使，失去自己的意识，他更不会轻易将那么多将士的命运随意交给别人去掌控。可如今，分明是身不由己了，该怎么办？
柳夕满这么想着，也忍不住问出了声：“殿下，那有何对策吗？”
夜无尘抿了抿嘴唇，看了看边上的人：“你们可否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夕满讲。”
不知为何，看到他突然屏退旁人，柳夕满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你要跟我说什么？”
夜无尘握住她的手：“夕满，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大概跟我多年为质子的过往有关，我这个人向来生性寡淡，喜怒不行于色，直到遇见你，才知爱一个人适合滋味。”
柳夕满鼻子一酸，眸光闪过一丝水色：“好好的，你说这些干嘛？”
“如你这般聪慧的女子，知我懂我，应该能够理解，我绝对不会愿意受制于人的。”
他的声音温和，说的话也是很正常的，可柳夕满无端地就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她有些急切地反驳：“这种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暂时也无能为力，就先按兵不动好了。雍王妃不是南律皇的宠妃吗，她不会允许他一再伤害你的。”
“国之较量，非母妃一个女子可以撼动。南律皇再冲动，愿意为了母妃背负贪图美色的骂名，但他却绝不是一个昏聩的人。所以，我要自行做打算，将这件事的主动权，重新夺回到我们自己的手上。”
柳夕满哄着眼眶抬起头：“好啊，那你说，你打算怎么夺回主动权？”
夜无尘低眉看着她：“只要不顾及我的生死，北雁大军就再无后顾之忧，以他们的骁勇，定能重新把局面打回来。”
柳夕满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再说一个字。
夜无尘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她而言相当残忍，却还是狠下心劝道：“夕满，我最为不舍的，就是你了。其实我本来想着，如果你不来，我就私下回京一趟，再见你一面的。”
“我不能接受。”她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好不容易，京城的局势稳定了，我一心盼着你凯旋，就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你身边。你怎么能留我一人在世上，你让我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