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皇命,柳夕满跟着内官一起去到柳春深被关押的营帐里,将他给放出来。
内官一进门,就亲自上前替柳春深解开了镣铐,他嘴里不停说着:“哎呀,误会,都是误会!咱家就说呢,柳大公子为人品行高洁,怎么可能做出伤害殊王殿下的事情呢。现在殊王殿下平安归来,当真是皆大欢喜,还请柳大公子不要介意!先前也是那些侍卫们搞错了,才会让您受委屈了!”
柳春深听他这么说,挑了挑眉:“殊王殿下已经回来了?”
“不错。”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
内官客气地告诉他:“皇上说了,柳大公子也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休息。等回宫之后,他会给您额外的嘉奖,当做给您的补偿的!”
柳春深只好与他周旋了几句,等内官一走,他就看向柳夕满,关切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抱歉夕满,让你担心了吧?舒怡公主都告诉我了,你都吓坏了。”
趁着四下无人,柳夕满忍不住问:“大哥,你当时真的没有看到最先射向夜无尘的那支箭是谁放的吗?”
柳春深神情一凛,低声开口:“是东宫的人。就是太子殿下身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侍卫。当时情况紧急,我要是不那么做,那一支箭多半会射中殊王殿下。”
“果然是太子所为,皇上未必猜不到,可他肯定不会再追查下去。这件事,多半要不了了之。”
柳春深抿了抿嘴唇:“我们柳家现在的立场,使得我没有办法说出实情,所以我明明看到真正的凶手是谁,也只能帮其遮掩。即便如此,坏了太子的盘算,他肯定已经在心里对我生怨了,父亲那里,说不定还要再费心与他解释。”
柳春深说完,又注意到柳夕满的神色黯然,便开口安抚她:“不过太子对殊王殿下一直存有杀心,殿下自己也很清楚。他是皇子,权力之下,这些事是他逃不开的宿命,你也不要过分往心里去,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柳夕满心事重重地想,她与夜无尘之间如今的困局,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现在柳春深被人误会,关在此处整整一夜,刚好给了她一个发作的由头。
“大哥,你明明是在救人,却无端被人当做凶手,心中一定很难过吧。”
柳春深挠了挠头,语气一派轻松:“也还好吧?反正现在误会解除了,我又没有承受太多,我……”
“不,你就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柳夕满语气坚定地打断他:“而这些事,都是夜无尘身边的侍卫自作主张,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才造成的,所以这件事,我不能轻易原谅他们!”
柳春深疑惑地看着她:“夕满,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要为此殊王殿下置气不成?”
她抠了抠手指:“我不应该生气吗?就算夜无尘亲自来问你,你也大可以告诉他,我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总之我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柳春深一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真是奇怪,夕满她不是一直都对殊王十分上心的吗,甚至之前她担心殊王在韵常郡的处境,连自身危险都顾不上,就只身前往韵常郡找他。
怎么现在,反倒为了一件小事斤斤计较起来了?
帐篷里,太医给夜无尘诊断之后,推断他左腿的骨头应该是摔裂了,但是没有完全折断。
他悉心提醒:“殿下即便只是骨裂,也不能掉以轻心。伤筋动骨一百天,殿下接下来数月,最好都在府里静养。下官也会开一副膏药给您贴上的。”
夜无尘点了点头:“知道了,有劳。”
德昌帝又亲自来探望他的伤势,得知夜无尘是骨裂了,德昌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骨裂总好过骨折吧。暂时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你操劳,你就安心养伤即可。这一次狩猎比赛中途又有人行刺,所以今日之后,朕会让人再次封锁围猎场,务必要将刺客给搜罗出来。”
夜无尘心中冷笑,刺客当场就跑了,又怎么会再留下线索引火上身?
可他无凭无据,自然不可能指认东宫。
夜无尘只好问:“往常狩猎比赛要持续三日,看父皇的意思,今日就打算提前结束了?”
“为了众人的安全,还是提早结束的好,何况你还将这山中唯一的老虎给杀了,其他人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你狩得的成绩了。这头筹,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夜无尘淡淡一笑:“说起来,儿臣的箭术还是父皇过去亲自指导的。”
听到他提起昔日旧事,德昌帝微微一怔,随即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你小的时候学什么都很快,朕教你射箭,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上手了。教你这些,朕总是格外有成就感。你的其他兄弟,可都没有你那么好的悟性。”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动身去往南律国,而是生活在雍王府中。
作为雍王妃嫡出的儿子,夜无尘一出生,无疑就是他过去最宠爱的孩子。
那时没有权位之争,萧家的兵权对他来说,也只是依仗从不是威胁。
如今他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结发之妻成了亡故之妻,很多事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德昌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连看到夜无尘,也百感交集,只能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德昌帝一走,其他的臣子得知夜无尘受伤,也陆陆续续地前来探望夜无尘。
好不容易将众人给敷衍过去,夜无尘看了一眼外面,压着声音问白礼:“柳夕满人在哪?”
白礼神色迟疑地开口:“刚刚属下在外面碰见了柳四小姐,本想趁着四下无人跟她打个招呼,再与她说一说您的情况。谁知,柳四小姐瞪了属下一眼,掉头就走了。看样子,她好像不大高兴。这里人来人往,属下也不敢过去询问。”
“你说什么?”夜无尘想到先前柳夕满神情淡漠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