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园的雅房内，康棣华给柳夕满斟了杯茶递过去。
“四小姐，听闻你三哥和如熙郡主成亲那一日，府上很是热闹。丰郡王夫妇帮着柳珏逼婚周溯，皇上甚至都点了头。可一转眼，柳珏就被盖上了秽乱宫闱的罪名，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柳夕满看了他一眼：“康公子聪慧过人，怎么会猜不到，这实际上是谁的手笔？柳珏是被人刻意召唤进宫的，能够在宫里对她下这样黑手的人，除了流云殿的那位太后，也找不到第二人了。不过我想，这件事周溯应该也提前知晓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森然：“当日，我故意跟他赌气，说不喜柳珏缠上他，他就表态说自己会想办法来解决。我原以为，他会私下找柳珏说清楚，对她威逼利诱。但我万万没料到，他和太后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狠绝。”
经过这一遭，柳珏就彻底跟周溯没有可能了。
且她日后在京城之中，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好名声。这种事情，即便将消息捂得再怎么严实，也一定会泄露出去。
后面外人提起柳珏，都只会认定她是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
康棣华挑了挑眉：“周溯不是早就跟柳珏有私情了吗，按理说，他不至于为了摆脱掉她，就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吧？会不会是太后自己的主意，并没有知会周溯一声？”
“不大可能。太后也会担心，周溯因为这件事对她心生埋怨，事先多半会跟他商量好。康公子的猜测，是基于对方是个顾念旧情的普通人。可你不了解周溯，他那样的人，心里在意的从来只有自己的利益。锦上添花的东西，他或许会欣然接受。但谁要是阻碍了他的宏图大业，别说是毁了她，便是杀了她，他都不会心软。”
康棣华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开口：“这么看来，你还真是了解周溯。”
柳夕满苦笑起来。
柳珏会有如今的结果，她承认，这当中有自己推波助澜的效果。
若无她的故意激将，柳欣和柳二夫人不会打定主意要让周溯娶柳珏，周溯也就不会下狠心来对柳珏动手。
可即便柳珏身败名裂，她也丝毫生不出半点同情。
柳夕满的手指握在杯壁上，甚至带着一丝难掩的颤抖。
比起前世她的至亲所经历的痛苦折磨、她被这对狗男女羞辱践踏的滔天仇恨，柳珏现在所经历的，甚至不足万分之一。
这就够了吗？不，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约莫是察觉到了柳夕满的情绪有些崩坏，康棣华担心地看着她：“四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柳夕满勉强挤出一个笑：“我只是在想，这一次是柳珏吃了些苦头，却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周溯那个狗贼。”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会对周溯那么仇恨？就因为梦境里，曾梦到过一些画面吗？可梦境毕竟是虚无环境，看不真切，不一定事事都能当真。”
她的目光逐渐坚毅起来：“等我大仇得报之日，我会把一切，都如实告诉殊王殿下。”
通明城，靠近城门的戒严之地，夜无尘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附近巡逻的将士抓到的一行人，目光凛冽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这队人马之中为首的人惶恐地跪下解释起来：“殿下，误会啊！我们不是敌方的人，而是云河王派来的人。”
“云河王？”夜无尘的脸上闪过一抹狐疑。
好好的，他那位大皇兄夜平为什么要派人到通明城来？
杨家翌也顿感好奇，就厉色质问道：“那你们说，云河王派你们来干嘛了？”
“我家王爷听闻殿下带领的萧家军在北部战事不利，心里十分挂念，特意派我们过来打听一番，再回去向他汇报。王爷是想着，若是殿下有十万火急只需，他会尽力地来给殿下增援。”
这样的说辞，乍一听并没有什么问题，或许他还应该感念夜平的关心问候。
可夜无尘从小就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又岂会轻易就被糊弄过去。
如他们所说，夜平早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他们在北部跟象延国的对战上吃了亏，供给不足，他就不会画蛇添足地再派这么十来个人前往探查，而是应该直接让云河郡的地方驻军押送物资过来，那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但眼下，夜平仅仅让人来打探消息，且这些人还鬼鬼祟祟，被附近森严的守卫抓到了才承认身份，这在夜无尘看来，不像是提供帮助，更像是窥探虚实的。
真要是没有第一时间抓住这些人，让他们秘密了解到北部的实际情况，透露给了夜平或者是京城，那就会有不小的麻烦。
杨家翌小心翼翼地问夜无尘：“殿下，您看，这些人怎么处理？”
为了不让通明城的境况被外界知晓，夜无尘早就下令在附近布置天罗地网，才会及时这行人入城。
他们既然还没.入城，也就还没机会察觉此处的异常。
平白将这些人都给灭口，反而会显得遮遮掩掩，落人话柄。
夜无尘一瞬已经有了主意，这些人，肯定是要放回去的。
他沉声道：“云河王对本王的关心，本王心领了。不过你们回去告诉他吧，就不必劳烦他再派人舟车劳顿地一路送来增援了。数日前，象延国已带人从边境撤走，这一仗虽然我们北雁没占什么上风，至少打退了敌人。本王也准备收兵回朝了。”
夜平派来的人一听这话，连忙称是，很快就被夜无尘差人一路送了出去，不让他们多做逗留。
杨家翌忍不住问：“殿下，您是打算让这‘战事’叫停？”
“云河王此次有心试探，他的动机不明。要是我们再拖延下去，再让其他探子查到了什么，很容易遭人怀疑。”
“那您打算回京之后怎么跟皇上交代？”
夜无尘冷冷笑了起来：“北部的萧家军，用近‘两万人马’的折损，换来象延国承诺十年时间不再进犯，这个结果不知父皇会不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