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满奇怪地问:“你是说,有钱的官老爷抢穷人的东西,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男孩儿委屈地咬着嘴唇:“我阿娘的项链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首饰,平日里她宝贝得不行,但就这么被人抢走了。你们吃的饱穿的好,却害得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到他这么说,柳夕满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直觉这些孩子来抢东西,似乎是有一些内情的,难道是跟韵常郡发生的祸乱有关系吗?
就在柳夕满想着,要不要将这两个孩子一起带上同去找夜无尘的时候,个头小一些的男孩却害怕地哭闹了起来。
“不要抓我和哥哥。阿爹去打仗了,阿娘也病倒了,我和哥哥还要去山上给阿娘采药的!”
柳夕满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她又怎么好跟两个孩子计较?
她只好看向了青云:“算了,你把他们两给放过了吧。”
青云闻言慢慢抬起手,这俩孩子趁机一溜烟地跑开了。
茹媚赶紧上前扶住她,心疼地问:“小姐,您没事吧?”
“没什么要紧。”
柳夕满刚刚被他们用力扯着脖子,脖颈的皮肤上都划开了一道细长的血口。
而这场雨还没有停,在雨水的浸润下,伤口处更显得一阵刺痛。
因为翻了马车,他们几人身上已十分狼狈,青云连忙说:“四小姐,您还是先上车吧,属下这就加快脚程,一定尽快找到殿下,让你们能相见。”
柳夕满点了点头,和茹媚重新坐回了车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马车翻了,车厢内一路晃荡地厉害,柳夕满捂着胸口觉得一股恶心的感觉冲上来,害得她险些吐出来。
为了缓解这种难受,她只能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茹媚在边上抱怨不止:“这里的治安也太差了吧,连那么小的孩子都出来抢东西。难怪会有人造反呢,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柳夕满闭着眼睛,没什么力气接她的话。
可她心中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之前听柳春深提过韵常郡的事,朝廷得到的消息分明是,当地一些贫困县的百姓受不了朝廷突然加重了征税,这才起了反心。
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原先还让人存疑。
但是刚刚碰见那两个孩子,他们声称当地的官兵会去抢百姓家中的财物,那整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总算从山路下来,天色也早已黑了下去。
大概是因为此处最近很乱,沿街的店铺基本上都关掉了,街道上也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青云好不容易看到有身穿蓑衣在路上走着的一行人,且看他们身上带有佩剑,手上提着的灯笼上面还有官府的印记,他便猜到这几个人很可能是当地的官兵在夜间巡逻。
所以青云立刻驱车上前,叫住了他们:“请问,几位是官差吗?”
这几人停住了脚步,把灯笼提起来对着马车照了照,语气不善地说:“是啊,我们是官府的人!你们这么晚了在外闲逛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青云忙说:“是这样,我想打听一下,之前京城来的那位殊王殿下,如今人住在何处?”
“殊王殿下?”
听到青云提起夜无尘,这几人互相看了看,不确定地问他:“你们是什么人?听口音,难道也是京城来的?”
“我们是殊王殿下的手下,特意过来与殿下会合。只是暂时不知殿下居住何处,若你们是官府的人,应该会知道他的住处吧?”
青云说明身份之后,这几人顿时客气了起来:“原来你们是殊王殿下的手下!如果你们想要找那位殿下,怕是还要多赶一段路。听闻殿下住在临海镇,从这里过去还得一个多时辰。就是之前应明将军的府邸,现在被殿下给临时征用了。”
青云听到这话不再耽误,与他们道谢之后就立刻驾车过去。
等马车远去了,这几个巡逻的人才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怎么京城又来人了?也不知那位殊王殿下做何打算,听说他来了这么些天,一直按兵不动。既不派人前去镇压,也没有允诺叛军提出的条件,而且每天行迹无踪,真让人搞不清他的想法。”
“可不是嘛。要我说,这位殿下既然是萧老将军的外孙,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只要他一声令下,谁敢不攻?那些叛军都是百姓临时组建的散兵,怎么可能比得过训练有素的驻军军队。这仗只要打赢了,他还能得一份军功,何乐而不为?”
几人一边议论一边往前走,身影慢慢消失在夜雨之中。
院子里,这场雨又渐渐大了起来,将窗户吹动地嘎吱作响。
白礼身着蓑衣从外面纵马归来,一回来就匆匆忙忙地去找夜无尘。
“殿下,您让属下这几日尽力去找应明将军的家人,属下在韵常郡内四处打听,总算见到了他们!”
夜无尘敛住神色,沉声问道:“他的家人如今在何处?”
“在韵常郡最东边的一个庄子里。过了那片庄子,就到钺州的地界了。那里还挺偏僻的,属下明里暗里地问了许久,起先都没人知道,后来实在没有头绪了,就在一个乞丐帮里花了些银子,还是附近的乞丐们给出的消息,才让属下发现了他们。”
“竟然藏得如此之深?”夜无尘不由蹙起眉头:“这么看来,应家人不像是搬迁到别处,更像是直接躲了起来,四处藏匿……可就算他们再害怕会遭到叛军的报复,也不至于这般如履薄冰吧?”
白礼也觉得奇怪:“是啊,他们好歹是一方主将的家人,如果真的害怕,完全可以寻求当地驻军的保护,或者直接去找那位袁郡守。无论应将军是否犯错,在朝廷没有下定论之前,他的同僚或者手下都应该将亡者的遗孀和子女照料好。属下也不清楚他们怎么会恐惧到那种程度,完全隐蔽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