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尘接着问：“你见到了他们之后，问过了本王想知道的事没有？”
白礼点了点头，答道：“起初他们见到有外人来，显得十分防范，属下只能同他们说明身份，还带着您的令牌，他们才愿意请我进去。那位应夫人果然病得很重，据说自从应将军死后，她就断断续续地发烧，意识模糊得很，还经常说胡话，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
“没有请大夫看过是什么病症吗？”
“有一个大夫在床边伺候着，屋子里也熬着药，应该是已经找人看了，可是没有让她的病情得到缓解。那大夫还有应家的几个孩子都说，应夫人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得了心病，才使身体一下子垮了。这种事，光是靠汤药恐怕没有让她痊愈。”
夜无尘抿了抿嘴唇：“心病？你继续说。”
“后来属下就询问应明的几个女儿，问她们是否知道当初应将军决定要给墨安县等几个贫困之地征税的事，那几个孩子都说确有此事。他的大女儿还说，应将军曾在家中为此十分烦恼，有好些天连吃饭都没有胃口。可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偶然听父母提起过军中要对那几个县城征收粮食，再多的，属下也问不出来了。”
白礼看着夜无尘，有些担心地开口。
“殿下，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拖了。大家都知道您是奉了皇上之命到此处解决麻烦的，无论是强行用兵镇压叛军，还是与他们带头的人协商，若是不尽快有所行动，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您在故意拖延时间呢。”
夜无尘扫了他一眼：“叛军之中领头的人让人传话过来，说如果想要劝他们归降，不仅要返还他们十倍的损失，还要朝廷下令剥夺应明的功勋职位，并给他定罪，让他即便死了都是戴罪之身。”
说到这里，夜无尘的神色更为凝重：“本王不想与穷苦的百姓大动干戈，的确不愿意调兵前去厮杀。可本王同样不能在真相未明的情况下，仅凭着片面的说法就给应明定罪。倘若应明是无辜的，他过去立下的战功不仅化为乌有，还为此搭上一条性命，再受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夜无尘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难掩落寞：“白礼，他是萧家军的将领，要是本王真的轻易给他定罪，日后发现行差有错冤枉了人，外公泉下有知，也不会轻易原谅我的！”
白礼听到他这么说，心中十分难过。
可他还是轻声劝了起来：“属下当然明白，殿下想要再三确认，就是不愿意造成一桩冤案。但我们已经找了多方证词，甚至应明的家人都亲口承认了，理当不会有错吧。牺牲掉一个将领的声誉，就能换得此处的战乱平息，属下觉得并非不可行。”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听到夜无尘这么说，白礼不敢再打扰他，转身走了出去，还替他将房门给关上。
……
“四小姐，我们终于到地方了！先前遇见的那几个官兵所说的将军府邸，应该就是此处了！”
柳夕满闻言，随即探出头来看了看。
这会儿早就入了夜，整座府邸静悄悄的，柳夕满忍不住想，夜无尘大概已经就寝了。
早知道他们应该在附近寻一个安身之所，等天亮之后再找到这里的。
可是这一路也没碰见什么营业的客栈酒楼，只能直接过来了。
她担心自己身份特殊被认出来，就一直低着头，藏在青云和青辉的身后。
青云与守门的几个侍卫相识，他们一看到他，就十分意外地问道：“青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之前也一直不见你在王府，还以为是殿下给你派了什么隐蔽的任务呢！”
夜无尘让人暗中保护柳夕满的事，只有身边的几个亲信知道。
而王府的其他侍卫就算不是外人，也不曾知晓夜无尘和柳夕满的关系。
青云听到他们这么说，只能神秘地笑了笑：“殿下的确给我和青辉派遣了不可与外人道的任务，我们一路赶来，就是为了向殿下述职。不知殿下睡了没有？快放我们进去吧！”
既然是自己人前来，侍卫当然不会拦着。
可他们的目光也忍不住投向了青云身后的两道身影，这两个人，怎么看起来像是女子？
茹媚知道柳夕满的担心，特意将手上的伞往下压了压，遮挡住了她的面容。
青云则是低声警告守门的人：“不该说的话别乱说，小心殿下责怪下来！”
这几人连声保证之后，柳夕满就一路往里走，按照他们所指的方向前往夜无尘住的院子里。
白礼就住在夜无尘的隔壁，他知道夜无尘此刻正面临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所以白礼跟着心中忧虑不休。
他难以入睡，便站在走廊里听着雨声发呆，突然，他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像是有谁这么晚还特意过来？
白礼疑惑地走到了院门边，就看到青云和青辉竟然来到了此处！
他吓了一跳，甚至顾不得正在下雨，就直接走到雨中迎了上去质问了起来：“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殿下不是让你们一直贴身保护柳四小姐的吗？这好好的，你们不在京城待着，来韵常郡作甚！”
听到白礼的责问，青云和青辉都往边上退了一步，让出一个道。
很快，白礼就看到了他们身后露出的人。
白礼顿时目瞪口呆，惊诧地说话都结巴了：“柳、柳四小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柳夕满小声地询问他：“白侍卫，殿下他是不是已经睡下了？我来，是有要紧的事要告知殿下，他如果睡了，我就明日再来找他。”
白礼有些呆滞地摇了摇头：“殿下应该还没睡，他屋子里的灯亮着呢。”
他居然这么晚还没睡，难道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柳夕满再顾不上其他，快步走到了房门边，抬起手试探地敲了敲门板。
夜无尘听到动静，有些困惑地推开门，在见到门外那人的面孔时，他的动作停住，到了嘴边想要问出来的话停住，时光也好似在此刻有了短暂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