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听这话,轻叹了一声:“丽妃啊,哀家知道,你心里是有怨气的。论起才干能力,实则你的本事是在贤妃之上的。按理说,在潘氏刚被废后之初,哀家就该让你出来主事。可是……”
她这句“可是”,直接让丽妃正襟危坐。
只听太后似有遗憾地摇了摇头:“有些事,并不是哀家能决定的。皇上看重贤妃,或者说,他看重五皇子。国之储君,不能长久空置,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丽妃听到这话,如遭雷劈。
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对贤妃有所抱怨,现在被太后这么一提醒,就醍醐灌顶地意识到,原来是皇上在意的并不是皇后之位谁来坐,而是以后的太子会是谁!
可旁人也就罢了,凭什么是夜无风那个蠢货?
夜无风拿什么跟自己的儿子比?
看到丽妃一脸震惊的样子,太后像是失言了一般懊恼地捂住了嘴巴。
“都是哀家不好,怎么连这样的话都告诉你了。丽妃,你就当从未听过,千万不要对外说什么,更不能去找皇上胡闹,否则连哀家跟皇上都不好交代的!”
丽妃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太后有些爱怜地看着她:“其实哀家平日里虽然喜欢风儿在膝下小打小闹,觉着喜庆,可哀家心里也清楚,太子之位,当有一个最稳重踏实的人来坐才最合适。只可惜,咎儿那孩子离得太远了,不在皇帝跟前露面,父子的感情,总归是淡了些。”
说到这里,她拍了拍丽妃的手面:“这些,都是命。哀家劝你往后啊,也避一避贤妃、哦不,现在应该是贤贵妃的锋芒。免得得罪了她,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
等丽妃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周溯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太后跟丽妃说完这些,怕是要让她好些日子夜不能寐了。”
太后闻言冷笑了一声:“哀家就是想要他的后宫和前朝都不得安宁!宫里越乱,对我们就越有利。不过,你留在照州的线人传递回来的消息,是否准确?”
周溯的眼底闪着异动:“不会出错。臣昨夜才又收到了消息,说是大皇子又亲自去了一趟照王府,两人在书房里彻夜畅谈,一直没出院子。而且这段时间,云河郡和照州两地的粮食都波动不小,似有人一掷重金在大规模地囤粮。”
太后冷笑起来:“哼!两个在外的皇子早就勾结到了一起,说他们没有野心,谁人能信?哀家当年就觉着奇怪,照州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皇上本来念着父子情分,让夜无咎自己选封地,人人都以为他会去江南,可他偏要跑到照州去。”
“如今想来,照州和云河郡毗邻而治,中间只隔了几个小的城池。这夜无咎,怕不是冲着夜平这个兄长去的。哀家还听说,原先在雍王府,夜平和夜无咎的关系就最好,果然不是虚言。”
周溯抿嘴一笑:“臣听闻,皇上已经打算册封五皇子为嘉王了。且他不会去外头的封地,只会留在京城里。再加上贤妃成了贤贵妃,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定会有人察觉到什么。就是不知,丽妃娘娘和照王会不会有所行动了。”
太后的眼中涌动着恨意:“哀家最想知道的,是夜无尘能忍到什么时候。皇帝有意打击萧家军,又开始对夜无风青眼有加,摆明了要他夜无尘不好过。他竟还沉得住气?”
周溯却笃定地说:“太后放心,殊王也不是圣人。至今他还在忍,不过是还在爱惜羽毛,不想让萧家军背上叛军的骂名。可真到了皇上步步紧逼的地步,他未必不会反击。萧家军的大部队都在边境,反而京城有柳家的京郊大营坐镇,外围又是邵将军的代州军防守,殊王想要调兵,只能从边境调出。可边境的兵,又哪是那么好调动的?”
“边境一动,境外的各国也会有所察觉。各方蠢蠢欲动,都需要兵力来压制。到时候若我们和敌国联手,哪怕是和南律国暗中商谈,都有办法牵制住他的大军。这江山,还怕拿不下吗?”
是夜,宗缘侯府。
茹月伺候柳夕满洗漱后,见她没有去床榻上躺着,而是拿起一本书在读,就忍不住问:“小姐不去睡觉吗?”
“我暂时不困,不大睡得着,你先去休息吧。”
茹月一走,柳夕满翻了几页书册就放下,忍不住来到了窗边。
夜里的风越发的寒凉,不多时她就打了个喷嚏,只得悻悻地将窗子关上。
可还没来得及关紧,就被一只手挡住了动作。
柳夕满似有所觉,惊喜地重新打开了窗子,让外面的人进来。
“殿下!”
夜无尘好笑地看着她:“你特意开窗在这里受冻,莫不是知道我要来,才没睡等着我?”
柳夕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听青云说,你明日就要启程去北部了。此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就猜测,殿下说不定今晚会抽出宫,来跟我道个别。”
“你倒是了解我。”
夜无尘伸手碰了碰桌子上的茶壶,见里面的茶水还是惹了,亲自倒了一杯递给她。
“喝点热水,去去寒气。别冻着了,让我连出发都要挂念心疼。”
柳夕满心头一热,乖乖地抱着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却有些酸涩。
“要是可以,我真恨不得跟殿下一起去北部了。”
“那里大战一触即发,你去做什么?”
柳夕满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帮不上忙,可我只想陪着你,哪怕离你近一些。”
当然,这本就是奢想罢了。
周溯这些日子对宗缘侯府越发地关注,她也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以去外祖家为借口离京太久,恐怕招人怀疑。
“谁说你帮不上忙。你在京城平安康健,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柳夕满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殿下会去战场吗?我原先以为,你只需告知杨将军一声,为何要亲自去北部涉险?”
夜无尘压着声音,凑到她的耳边解释:“不是涉险,是去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