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有顽劣的时候，但柳夕满，你却不知道我能够对你有多宽容。”
听他这么说，柳夕满的脸上止不住的困惑。
“宽容，什么意思？”
夜无尘捏了捏她的脸：“提醒你那么多次，你还是不记得。你不会以为，我们在宴州边境是生平第一次相见吗？”
“难道不是吗？”柳夕满懵了一下：“可你在被我父亲救回北雁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南律国做质子吗。我从未过去南律国，也没有机会认识你，直到你在我家里小住，我们才得以碰面。”
夜无尘深深地看着她：“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在我八/九岁的时候，那会儿你应该更小一些。”
“小时候？”
“我们一家三口从雍王府离开，去往南律国，一路风雨兼程地往南走，你们一直所在的宴州，就是去往南律国的必经之路。而那里应为是北雁的边境，也是我记忆里的能够留在北雁的最后一站。”
夜无尘的声音有些寂寥：“大概是前面的路程走得畅通，到了宴州反而能多待一些日子。而父王和母妃都跟我一样，舍不得离开故土，我们就在宴州停留了一段时间。”
听他这么说，柳夕满好像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些很模糊的画面。
“我们那个时候，就已经见过了吗？”
“是，你那会儿很喜欢跟你的父亲和兄长去军营。我们也是住在军中的营帐里，因此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你不是问我，之前在打猎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鹿哨吗，那个鹿哨还跟你家里的一样。”
柳夕满茫然地看着他：“对啊，为什么会一样呢？”
“因为那个，就是你过去送给我的东西。你自己送出手的东西，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柳夕满张了张嘴：“是我送给你的啊……怪不得，可我很喜欢鹿哨的，本不应该轻易将它送给旁人的，既然能送给你，岂不是说明我们以前的关系还挺好的。”
“何止是挺好的，你还说你要嫁给我。”
她猛地抬起头：“我说过吗？”
“你不记得没关系，只要我记得，这笔账你就赖不掉的。”
柳夕满顿时有些脸红：“我、我竟然从小就有这么高远的志向了。”
夜无尘大概是想到了她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歪头打量着她。
“那会儿，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总是缠着我让我陪你玩。”
他想了想继续说：“而且，你还说我长得好看，一旦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送给我。这还不够，你非要我跟你拉钩，让我保证等我回到北雁之后就娶你做媳妇儿。”
“我才不会这么花痴呢！”她难为情地咬着嘴唇：“哪有人那么小就懂丑美的？你肯定是在骗我吧？”
夜无尘笑了起来：“我不会记错的，我的记性很好。”
“那然后呢？”
“然后南律国的使臣就来宴州催促我们，说我们该继续上路了。我就要和父王母妃一道，离开边境，真正地去往敌国。”
一想到他那会儿也是个孩子，却要背井离乡一别多年，柳夕满的心里就止不住的心疼。
“你当时是不是很难过？”
“嗯，很难过。不过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哭得比我还要伤心呢，要不是你的父兄抱住你，你就一直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跑了很久，不肯停下来。”
柳夕满本来挺伤心的，可是一想到那个画面，又觉得好笑。
“真奇怪，那么久的记忆了，你怎么说得像是刚刚那个出发的一样，为什么我就想不起来了呀？”
夜无尘沉吟道：“可能是，你之后发生的快乐的回忆太多了，小孩子的忘性大，当其他快乐的回忆占据了你的脑海时，再往前的很多事就会被淡化直至不记得了。”
“那你呢？”
“我不太一样。”夜无尘的眼眸像是一片深沉的海：“阿满，跟你的那段回忆，是我往后十年里最后的一点糖了。那之后，我所经历的很多事都不太好，每次很难过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会忍不住去翻看你送给我的那些小玩意儿。想得太多了，自然忘不掉了。”
“夜无尘……”她再难自控地扑到他的怀里：“是我不好，我不该忘了你的。你在南律国的那十年，是不是过得非常辛苦。幸好，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那么痛苦了。”
他淡然一笑：“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向你诉苦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永远不会讨厌你，这不是一句场面话，而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所以经年之后当我再在柳家遇到你，看到你乖张跋扈地欺负人，也从来没有真的有过一丝厌恶的情绪。后来发现你变得更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怪不得。”
柳夕满想到自己死后，夜无尘带着大军打破宫门，将周溯的项上人头给砍了下来祭奠自己，总算心中有了明晰的答案。
“怪不得我即便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还愿意给我报仇。”
“我帮你报仇了么？你怎么知道的。”
她撇了撇嘴：“我就是知道！”
夜无尘也只是纵容地看着她，想到她所经历的一切，他的声音更添心疼。
“既然老天给了你重生的机会，那悲惨的命运就不会再发生了。你会保护好你的家人，会让周溯、太后和他们的党羽都付出代价，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郑重地握住了柳夕满的手指：“这一次，我们也会重新来过。”
柳夕满抬起另一只手，对着他伸了出来：“我们再拉钩吧。”
“拉钩，做什么？”
“十年前忘记的约定，再来一次。”
她勾住夜无尘的小指晃了晃：“殿下，我还是要做你的王妃的。这回不会不记得了，我一定兑现承诺。”
……
很快，礼部就跟宫中商议，挑选出几个封号呈送给德昌帝让他过目。
德昌帝粗略地扫了一眼，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个：“这个‘暮’字不错，以后就册封周溯为暮郡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