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冷笑了起来：“好啊，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从一开始你就对无尘抱有怨恨，认为他这么做是与你为敌。可你从他的角度想一想，他以为我已经死了，也为此黯然伤神了那么久，却发现我竟然成了你的皇妃，他如何能够接受？我虽然经常反驳，说我这么做另有苦衷，可凭心而论，是我对不起他。你当初的说法，不也是他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之后可以交由时间来抚平吗，现在就自相矛盾了？”
南律皇心知这一次的事情，是自己做得很不地道。
萧氏既然知情了，自然会因此恼火。
他并不想跟萧氏闹得水火不容，便耐着性子道：“反正，北雁大军已经退了，朕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这还不够么？换做是其他人，真要是野心勃勃，哪里会管夜无尘的死活。只怕，会利用他的病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北雁退让。以萧家军对夜无尘的重视，他们肯定没有回绝的余地。”
萧氏听到他的话，越发地警惕了起来：“你想怎么做？他们已经折返到通明城了，对你来说难道还不够，你还想要他将原有的城池疆土拱手相让不成？”
南律皇顿了顿，尴尬地开口：“朕没有这么说过，也没有这么做过。”
“我告诉你，无尘他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性子。一时的退让，可是是迫于无奈，可你一再地逼迫，他不会让你遂愿的。他就算是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也会直接断了你的念想。”
萧氏想到了什么，又冷冷道：“而且，你也不了解我的大儿子。他可能对他的弟弟有一时的心软，但一旦你们提的要求，会危及到整个北雁的社稷根基，或者说会威胁到非常多将士的性命，他定会宁愿牺牲无尘一人，来挽救更多人。”
南律皇没想到，萧氏会轻易地说出夜无尘愿意自行了断这样的话，因而有些发愣。
萧氏的神情越发漠然：“真到了那个时候，陛下，你确定你可以承受的起来自萧家军的怨气么？而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我之间，便再没有什么爱，只留漫长的恨了。”
“爱妃，莫要说这种气话了，你知道，朕向来听不得这种话的。”
“气话？”萧氏眉眼低垂：“这可不是气话，陛下自己也有亲生儿子。将心比心，谁要是杀了你的儿子，你也会无动于衷，装作无事发生么？”
到这一步，南律皇慢慢冷静了下来。
或许萧氏说的是对的，让北雁退兵，极有可能是他们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真要是如他所想的那样，不断地对他们施压，他们或许真的会直接牺牲掉夜无尘，来换得疆土太平。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几十万将士。
南律皇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他们有什么要求，更不会做出威胁到无尘生死的事情。之后他如果还需要洛心的血制成的药丸来消减痛苦，你还可以放心让人给他，我不会再以此为威胁，让他为难了。”
萧氏对此不置可否，眼前的这个人，在她面前已经失去了可信度。
“陛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但凡做过什么事，总会有让我知道的事情。除非我对你而言再无利用的价值，你可以随意舍弃，便也无需再顾及我的任何感受。否则只要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我儿子不利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南律皇吓得不轻，一再地安抚她：“我知道，我知道了。爱妃，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到此为止。”
萧氏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宫殿，萧氏让人找出来上一次内务府送来的布匹，故意做出挑刺的模样，对身边的宫女说：“本宫突然觉得这布料很难看。你们派人去把上一次送布料的内务府的人给喊过来，本宫要让她换几个新的。”
听到她的话，边上的宫女不疑有他，立马去喊人了。
不多时，上回那个圆脸的小宫女就怯怯地过来了。
她直觉荣妃找她肯定是有其他事，就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娘娘，您对布料哪里不满意，您跟奴婢说说想法，奴婢也好回去帮您找符合您心意的。”
荣妃吩咐其他人去把她去年的几件衣裳给找来。
她说的衣裳是冬衣，应该都被叠好收进柜子里了，所以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因此，也能趁机把近身伺候的宫人给屏退掉。
等他们一走，荣妃小声地对这个宫女说：“你应该有办法联系到上一次让你给本宫送信的人吧。你转告对方，让他务必把消息传到写信之人那里，就说他们不会再遇到受制于人的情况，本宫已经跟某人谈拢了。如果某人不遵守约定，本宫不介意跟他鱼死网破。”
圆脸宫女有些为难地咬着嘴唇，荣妃定定看了她一眼：“切记，将本宫的原话，一字不落地传出去。如果你办得好，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这小宫女岂敢违抗她的意思，沉默着答应了。
等到其他人将萧氏说的衣物找来，萧氏随意看了几眼让她按照这种布料去找，圆脸宫女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通明城内，夜平让那个老道士又替夜无尘诊了一次“鬼神脉”。
老道士捋着胡须说：“实不相瞒，殿下身上的邪祟并未消散，足以见得对方还是能够做点什么，来驱使殿下行事。不过现在殿下神志清晰，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说明对方没有任何的动作，你们也不用过分担心了。”
夜无尘收回手腕：“这把剑一直悬在本王的头顶，随时可能落下来。而何时落下，怎么落下，皆是由外人说了算的，本王如何能不担心？”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忙跑了进来，在夜平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夜平脸色微变，又把从南律皇宫传出来的话告诉了夜无尘。
“看样子，母妃原先是真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