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满有些疑惑:“夜无岚的死,与我的婚事有什么关联?”
夜无尘看了她一眼:“父皇急着培养新的皇子来与我抗衡,你刚才也说了,周溯定会找一个新的傀儡来假意扶持对方,为他自己的野心做掩饰。他们两相就能一拍即合,看似目标一致了。那周溯要娶你,趁机让柳家彻底被他所用,父皇岂会阻拦?”
柳夕满深吸了一口气,还未开口,就见夜无尘捏了下眉心:“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她怕夜无尘为了自己又做出什么事,赶紧说:“无需你动手。如果他真的找皇上促成此事,我也有办法来应付。”
夜无尘有些好奇:“什么办法?”
柳夕满搂住他的脖子:“周溯和柳珏的关系,可是很不寻常的。他要是算计我,我当然要送他一份大礼了!”
……
皇陵中,德昌帝的御驾打破了夜色的寂静。
宫人一路恭敬地引着他来到了棺木的边上,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慎郡王的尸身就在这里面了。”
德昌帝步伐沉重地走近了,看到里面夜无岚的那张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哀恸,扶着灵柩哭了起来。
老太监跟着在身后啜泣,还哑着声音安慰他:“皇上,还请节哀顺变,保重龙体啊!”
德昌帝流着眼泪伸出手想要再碰一下夜无岚的脸,可快要摸到他的时候,还是不安地缩了回去。
他愤恨地转过头,声音里止不住的怨气:“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放过慎郡王!”
老太监心中一震,显然听出来德昌帝所说的“他”是谁,一时不敢答话。
但身后,却有一道脚步声靠近,老太监猝然回头,便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位奉昭司的周溯周大人。
他下意识地扬声喊了一句:“周大人!”
德昌帝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周溯神色悲戚地上前开口:“皇上,微臣是想来最后看看慎郡王。不知圣驾在此,还请皇上恕罪。”
听他这么说,德昌帝想起来之前夜无岚在自己跟前提过几次,说周溯是一个可塑之才,对他很是欣赏。
倒是没想到,现在夜无岚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周溯还能来看他。看来,他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德昌帝舒缓了脸色:“慎郡王是戴罪之身,朝廷内外,不少人都对他不满。周爱卿怎么还到这里来,难道不怕让人以为,你跟慎郡王关系匪浅,连累你这探花郎的美誉吗?”
周溯一脸坦然地说:“慎郡王行差有错,皇上已经给予了他应有的惩罚。您废了太子,又将他贬谪到了谡潮郡,并对潘氏也做了惩处,这些本该是足够的。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在慎郡王被贬谪的路上,还要越过天子威严来越界行事,对皇子下这样的毒手。微臣,实在觉得不忍心,毕竟慎郡王他,罪不至死啊!”
德昌帝的脸上跟着生出一股动容,他的手用力按在灵柩上:“不错,你说得正是朕心中所想的!朕都已经下旨来惩罚他了,难道还不够吗?那些个朝臣,面上没有反对,实际上心里都在埋怨朕包庇慎郡王。事到如今慎郡王身死,只怕他们还觉得我儿活该。可他是朕的儿子,是朕曾经中意的太子,叫朕怎么忍心!”
周溯见德昌帝这么激动,便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故意说试探地说:“皇上,那是否需要命人彻查下去,找到背后的凶手。”
德昌帝的嘴唇颤了颤,沉重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朕大概已经确定,是谁会这么狠绝了。”
“难道是……殊王殿下吗?”
被周溯问及,德昌帝并未言语,可他的沉默在眼下和默认无异。
周溯重重叹了口气:“殊王殿下他仗着自己手握重兵,当真是为所欲为,竟是连皇上您都不放在眼里了。如今太子殿下被废,东宫无人,说不定朝臣还会施压于您,让您尽快册立新的太子,臣实在是怕,到时候殊王殿下会更肆无忌惮……”
过了好一会儿,德昌帝才沉沉开口:“那周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应对?”
“依臣之见,皇上正值盛年,身体康健,根本不用急着立太子。咱们北雁自您执政以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殊王真的有反心,也只会给他自己冠上谋逆之名,他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德昌帝眯了眯眼睛:“可他手里的兵若是只听他一人调遣,连朕的圣意都不一定遵从,岂不是万事都会受到钳制。”
“微臣其实有个提议。萧家军虽有几十万大军,可这些军队大多都驻守边线重地。而西部、北部边防,之前有一些小国、部落曾趁着我们和南律国开战时,几番侵扰,甚至掠夺过我们的少许城池。皇上何不以收复失地、报复旧敌为由,派兵前去攻打。派出去的兵,自然是骁勇善战的萧家军了。”
德昌帝的表情慢慢郑重了起来:“说下去。”
“但凡是打仗,兵总是越打越少的。何况京城刚成立军需所,所有的军备供给,都要经过朝廷的批复调派。要是前线的军队没有足够的用度,定然会吃不消,兵力也会衰竭消耗。”
“可这么一来,岂不是落人话柄,说朕苛待了军中将士?”
周溯坏心眼地提议:“如果皇上对其他驻军的将士予以厚待,明面上不让人看出来偏颇,但在暗中给他们更多的补给,那就只会是萧家军的驻军产生怨言。到时候即便他们不满,京中也能有应对的说辞,斥责萧家军贪心不足。时间一长,人心自然溃散。”
德昌帝细品了周溯这番话,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是让自己私下苛待萧家军,且将他们派出去收复失地,如此一来,不仅能削减殊王的兵力,还能让他们内部军心不稳。
周溯继续循循善诱:“另,皇上膝下还有其他几位皇子。若是您愿意栽培他们,让他们日渐羽翼丰满,未来能跟殊王抗衡的势力也会更多,那殊王对皇权的威胁,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令人生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