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恨恨的地说道:“娘是狐狸精,迷惑着自己的哥哥家宅不宁,迷惑先帝后宫独宠,女儿也是狐狸精,迷惑自己的表哥和自己舅母做对,我且看着她们有什么好下场。”
叶丞相看到儿子掀开帘进来了,说道:“是不是又是你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叶南絮说道:“爹你别放在心上。”
叶丞相叹了口气,说道:“你娘她太糊涂了,总想着我们疼爱太后,可她怎么也不想着你祖父祖母,也没少疼爱她啊。”
叶南絮宽慰道:“爹,娘她总归会明白的。”
叶丞相也没抱有希望,淡淡地说道:“但愿吧。”
又转了声音说道:“南絮,爹爹知道你欢喜你宝儿妹妹,如今宝儿另嫁,为父着实愧对于你。”
叶南絮沉默了半天,说道:“爹,你也无需自责,只是我与宝儿妹妹缘分不够罢了,盛君安尚且算是良人,再者说,皇室不倒,叶家不倒,宝儿妹妹总过的痛快,儿子只要看到宝儿妹妹开心就够了。”
叶丞相也不知道说什么,思索了许久,只能叹一句:“你是一个好孩子。”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在大周,嫁衣需要新嫁娘父母给准备,而嫁衣的华丽程度,代表着父母对新嫁娘的疼爱,只是红盖头,需要新嫁娘自己绣,用来表示新嫁娘心灵手巧。
沐云舒的嫁衣是由先帝亲自画图,召集天下最出名的秀娘,绣了整整五年才绣好。
今日,太后让人把绣好的嫁衣送到慈宁宫,沐云舒也被喊到了慈宁宫。
太后看着这些嫁衣,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半天回了神儿,对沐云舒说道:“宝儿,这就是你父皇赠你的嫁衣,他当时拉扯着我,从初稿开始,又修修改改,画了半年才满意。”
太后有些哽咽,说道:“宝儿,虽然你父皇不在了,可是他从来没有不疼爱过你。”
沐云舒早已泣不成声,儿时,她很调皮,有一次爬到了树上,却不敢下来,父皇急匆匆丢下议事的大臣,向自己张开双臂,他说:“宝儿,莫怕,父皇在这儿。”
然后她就像一只小鸟儿一样,从树上跳下,跳入父皇怀里。
她发烧了,父皇急的睡不着觉,守在她床前,她迷迷糊糊的,听到她父皇说:“宝儿,别怕,父皇在,父皇在。”
后来沐云舒心如刀绞,后来父皇驾崩前一天,揽她入怀,她正在和父皇闹脾气,原因是她觉得父皇更疼爱沐长乐,她做噩梦吓到了,父皇都不曾安慰,沐云舒觉得自己快没有地位了,伤心难耐,父皇捏了捏沐云舒肉肉的脸袋儿,说道:“父皇怎么可能不疼爱你呢,父皇一知道消息不就和你母后来你的寝殿了么?”
沐云舒认真的看着父皇,一字一句说道:“父皇,可是宝儿最害怕的时候你没在。”
父皇将她紧紧抱住,说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宝儿都不怕,宝儿是父皇最骄纵的小公主,父皇一直都在。”
物是人非事事休,第二天,她知道消息后飞奔向御书房,看到父皇趴在桌子上,茶盏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她颤抖的走过去,她父皇紧闭双眼,嘴角有血迹蜿蜒,沐云舒想抹掉鲜血,可是越擦越脏,直到父皇半张脸都是血色,沐云舒哀嚎:“父皇!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宝儿害怕,宝儿害怕!”
太后也急匆匆赶来,看到自己的丈夫伏在桌子上,已经没了气息,而自己疼爱的大姑娘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太后觉得自己竟然哭不出来。
抱住在哭的大女儿,让宫人急宣自己的哥哥入宫,太后抱着颤抖不已的沐云舒,安慰道:“宝儿没事,宝儿没事,父皇只是睡了而已,只是睡了。”
这话说是安慰沐云舒,又何尝不是在安慰她自己?
太后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她看着自己丈夫的面容,一点一点的消失,她心中并没有任何悲伤,墓穴关了门,她抱着刚刚会站的儿子一步一步踏上那个至尊的宝座,似乎,她丈夫遗留的温度还在那儿。
转眼已是物是人非,她没有掉一滴泪,连她都诧异,觉得自己太冷酷了,毕竟她丈夫也是在全意全意的爱着她。
直到晚上,她一个人在乾清宫,看着熟悉的物什,竟然觉得很是陌生,温馨的气息,变得冰冷,她蜷缩在床上,再也没有人为她暖手,揽着她睡觉,温柔的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终于,她崩溃了,咬着被子哭的昏天黑地。
那个瞬间,她才懂得,原来自己并不是没有心,并不是不会难过,只是她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她那个温润如玉的丈夫还活着,可夜幕降临,终于,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自己了,思念、恐惧、难过、回忆,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终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第二天,她妆容精致的去上朝,她没有办法悲伤,她的丈夫死了,她还有女儿,还有儿子,还有她丈夫的仇,还有她丈夫的国家!
如今她又要亲手将女儿送走,太后抱着沐云舒说道:“宝儿,漂漂亮亮的出嫁,别让你父皇担心。”
说罢亲自拿起衣裳为沐云舒换上。
嫁衣鲜红似火,上面绣着并蒂双莲,绣着龙凤呈祥,这已经不是公主出嫁可以绣的了,布料温凉,是江南的冰蚕吐丝做的绸缎,冰蚕浑身通透,吐出的丝冰凉,却是养在温暖的江南,因而冬天温暖,夏日清凉,又因冰蚕极少,所以这种绸缎极为珍贵,先皇拿捏不住自己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出嫁,所以专门搜集的这种材质,生怕夏天热到,冬天冻到。
绣线是用金线银线而做,但是,却只是辅助而已,在屋里,看出的是并蒂双莲,百鸟朝凤,又用了透明的丝线差使秀娘盲秀,若是错一针便要全部拆了重新秀,但是在阳光下,新嫁娘轻移莲步,阳光折射角度不同,所以每一步展现的的画面也不同,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整套嫁衣皆用金银滚边封针,太后为沐云舒带上天官锁,胸前挂上照妖镜,将霞披披在了沐云舒肩上,又将子孙袋系在霞披的穗上,手臂缠上定手银。
鞋子上镶嵌颗硕大的东珠,金陵所产云锦而做成的绣鞋华丽无比。
沐云舒尚未梳妆,及脚踝的黑发披散,红衣,黑发,肤白,触目惊心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