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孙氏养着三个孩子,东家借西家赊,好不凄惨,忽然翻身了,反而让人更不适应。
有人小声说道:“就是不知道,英子这四百亩地是怎么来的?咱们村还没有谁可以无故得到四百亩地的。”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村里人议论纷纷。
里长家的三儿子云东学听到这话时,脸色微变,他倒是问过自家父亲,也不知道英子这田地的来历,但以前这儿的确是富户家的,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将地送给英子一家。
很快他想到了几个月前的一事,那时候他在山头砍柴,坐在石板上歇息,正好看到英子出村,似乎是要上山的,结果在路边捡到一物。
当时隔得远,他没看清楚,但他没记错,捡到这东西后,英子入了山,正是这片山林,然后她就得到了田地。
而城里却在此时有贵人来村里寻找遗失的玉佩,若不是他父亲是里长,也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可是这一切都来得这么巧合。
难不成,英子捡了贵人的玉佩,然后卖了买下了田地?
一夜过去,云英一家又赶着牛车出门了,围观的村里人比昨个儿的多,这满满一牛车的东西,上头还有红薯粉条,还有那大个的西瓜,想必都是拉城里去卖的吧。
村里人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谁家不想天天有肉吃。
只是孙氏的三个儿女长大了,村里人想归想,也无人敢对付的。
牛车入了城,仍旧去了城东,在酒楼的对面摆摊。
那鎏金酒楼里的伙计看到,便匆匆进去禀报了掌柜,这摆摊的庄户又来了。
掌柜听了这话,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正好此时有贵人来吃饭,掌柜和伙计露出笑容,好生迎接。
来的是李邑,旁边跟着阳城知县马清远,两人似乎有要事相商,入酒楼后直接要了一间雅室。
雅室在三楼,从里头开了窗,在酒菜未上桌前,两人先是坐在窗前的矮几前喝上几杯茶。
李邑面色沉冷,似乎不太好接触,马清远时不时看他一眼,心头有些忐忑。
到现在马清远也没有搞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知道他是京城来的,上一次在知州府吃饭时,吕知州对此人很相熟,还坐在一起。
马清远几番打听,也没能打听到他的来历,所幸保守起见,将人敬着点,至少此人能在直属上司面前帮着能说上话。
“李大人,今日我是有一事想与大人相商的,我那衙里头的粮官——”
“噫?”
李邑忽然出声,马清远立即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街头卖小吃的庄户,这小商贩倒是聪明,在鎏金酒楼对面卖,那生意自是好呢,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样也得罪了鎏金酒楼么?
能在阳城开着数一数二的酒楼,可不是这么好惹的,这一家庄户怕是要遭殃了。
果然,鎏金酒楼的几个伙计过去了,似乎在争执。
马清远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接着说道:“那粮官——”
“酒楼外不准摆摊?律法可有规定?”
李邑忽然看向马清远。
马清远只好咽下话题,出来圆着场,“律法虽没有规定,不过人家酒楼是做吃食生意的,的确在人家门口摆摊——”
“既然律法不曾规定,他们一家犯了何法?即使是犯法,也该是衙里差吏来办事,而不是鎏金酒楼的伙计前去赶人,莫不是这条街都是鎏金酒楼的地盘?”
李邑的声音越发冷了。
马清远错愕,李大人这是在帮着那家庄户?还是抱不平,果然不愧是京官,如此体恤百姓。
马清远立即叫上身边师爷,给酒楼掌柜传个话,莫闹出笑话。
李邑却在此时补充一句:“与其被别人争去生意,何不自己做下这笔生意,我听说那家庄户的红薯粉条汤味道不错。”
马清远一听,瞬间顿悟,这明显是李大人认得那一家人,好在没有出大事。
马清远捏了一把汗,朝师爷使了一个眼色。
街头,云城将其中一个伙计单手提了起来,吓得几个伙计腿发软。
“竟然会功夫。”
伙计们吓得一哄而散,临走时还指了指云英一家,“且等着,在阳城里混,可不是你们庄户想得简单。”
几个伙计灰溜溜的进了酒楼,正好掌柜跟着那师爷出来,看到几人,连忙问道:“没动手吧?”
“动手了。”
伙计气极败坏的开口,“打起来了,还伤了人。”
掌柜一听,差一点儿晕过去,上前就给伙计一巴掌,“谁让你们动手的,这下完了,被你们害死了。”
几个伙计被掌柜给整懵了,其中一人反应过来,是对方动手了,伤了他们几个,没想掌柜反而露出笑颜,松了口气,就跟着师爷出了酒楼。
云英感觉今天的生意做不成,一个上午也没有客人光顾,而刚才酒楼的人还在这儿闹事,她本想借着这地段好,将口碑卖出去,却没有想到碍了人家的眼。
不远处经过的马车,早已经停下了,将刚才伙计惹事的一幕看在眼中。
马车上,吕乐寒挑开一角车帘,看到做起摆摊生意的孙氏,脸上有了心疼,便吩咐长随小六,让他过去看一眼,还将一袋银子交给他,“能买多少是多少。”
银钱不多,小六拿在手上却有不舍,多提了一句:“大人,咱们府上的钱不多了,这个月的俸禄银子还没有下来,这钱要是花出去了,大人这些日子可就得省着点儿吃了。”
与妻子和离后,吕乐寒的财产都归了她,唯有那知州府是带不走的,里头像样的家具和摆饰都没留下。
眼下吕乐寒还要养着府上的下人,前几日还遣散了一些下人,将身契无偿还给了他们,府中的开支才少了些。
现在手头上的钱,也就在这钱袋里头了,他却要去买那边的粉条,帮衬别人。
小六心头难受,他和府中几位老下人吃糠皮都成,就不想主子受苦。
吕乐寒却是抬手,“让你去就去,买了吃食,再去一趟那酒楼,交代一声,阳城并没有出律法规定酒楼外不准摆摊。”
“若是他们敢私下结怨,衙门自是要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