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便死在你们手里,我独自逃了出来,也没有遇见我的父亲,吓得不敢回来。
一路行乞,到得北京,便逢见了我们的团主赤发鬼余七,收我做他的义子。
那时,他正在组织这兽团,便带了我到云南去。
我从他学习得不少武艺,随着他到处奏技,做了飘泊江湖的人。
现在我们的团主死了,往后这个团不知要怎样办法呢?”
朱大常听了他的话,也想着这事便微微笑了笑向韦虎说道:“如此说来,我是你的说韦虎道中朱先生,不要这样说。
那时候我年纪尚轻,不知道什么,眼看着我的父母做强盗,杀人劫物,一个月内不知要做多少次,不当一回事的,自然我的心也变成凶恶了。
不过今日的我,已非营比,知道我父母所做的,都是伤天害理之事。
杀人者,人亦杀之。我一家父子离散,母亲死在人家手里,这真是佛说的果报,我能怪先生吗?”
朱大常点点头道:“你这话说得很是透彻,将来你的前途必很光明,可喜一可喜最此时你瞧许多人围着了我们观看,我也不便和你多说话,你们一行人耽搁在哪里?”
韦虎道:“我们一半人带着野兽露宿在这场中的,一半人却住在渡僧桥旁的招商客寓里出我也住在那里。”
朱大常道:“很好,那么我明天早上到客寓里来看你。虽然你们逢了这惨事,大约不致于就散伙的,但恐官府将要禁止你们续演了。我因那边还有两个朋友,不要冷落了他们,再会吧!”
说毕,回身便走。
夏听鹂在旁边立着,起先听二人讲话,自己不便就去招呼,只得耐心等候。
如今见朱大常要走,连忙从人丛中挤出来,走到剑秋面前,深深一揖道:“朱先生,别来无恙,可认得昔日官泽渡相逢的夏听鹂吗?”
朱大常无意中逢到了韦虎,却又来了一个夏听鹂,起初不觉一呆。
但他对于红叶村的一幕,他心爱的金眼雕便在那时牺牲的,他永不会忘记,所以脑子里想了一想,便答道:“原来是听鹂兄,此番我刚到苏州,还没有到府访问呢。”
夏听鹂道:“朱先生言重了,今日我们重逢,真是巧极,因为我也急于找寻岳先生,而苦没有消息呢。”
朱大常顿了一顿说道:“听鹂兄,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呢?”
夏听鹂道:“你可知道昆仑女侠,在前一个月里曾来苏的吗?”
双刀客朱大常听了,不禁大喜道:“我正要找她,她果然到此地来的吗?那么她现在何处呢?请你快快告诉我。”
夏听鹂见双刀客朱大常问得这样急切,暗想自己倘然立刻把女侠珠沉的恶耗告诉他听,他骤聆之下,不知要气得怎么样子。
况且在这个稠人广众之中,也不便泄漏这个消息,不如稍缓再详细告诉他听。便答道:“此刻女侠又到别一个地方去了。”
双刀客朱大常不由一道:“香主玉琴又离开这里吗?你可知道她到那里去的?”
夏听鹂道:“知道的,只是此时不便奉告,请朱先生少停到舍间去,我可以细细告诉。”
双刀客朱大常点点头道:“好在不是对手!”
夏听鹂引着双刀客朱大常回到他的家人那边又介绍局杰和朱大常相见,周杰方知杀虎的壮士就是安侠的师兄双刀客朱大常。
果然名无虚,合平分敬重,朱大常把手向西边一指道:“我的同伴来了。”
夏听鹂和周杰跟着他的手着时见西边走来一男一女,那男的是个丰神俊逸的美少年,腰里佩着宝剑,和朱大常在伯仲之间。
女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并肩走至朱大常面前,美少年便对朱大常带笑说道:“朱兄,我们看兽戏,谁料看出这种又滑稽又悲惨的事来,猛兽真不可以狎弄的。幸亏你大显神通,立歼此虎,你变做杀虎太保了。”
朱大常笑道:“不敢,不敢,我恐此虎逃出去伤人,所以杀了它。”
说到这里,便指着夏、周二人代他们介绍,且说道:“我从这位听鹂兄的身上,探知了玉琴的消息,可喜不可喜?”
二人面上都有喜色,女的带笑说道:“那么,我们不致扑空,真是幸事,可是女侠在哪里呢?”
夏听鹂道:“请你们三位到了舍间,便可知道。”
朱大常遂指着美少年说道:“这位是姓程名远。”又指着女的说道,“这位姓萧名慕兰。他们和我一同来苏寻找女侠的。”
夏听鹂估料,这二人也不是寻常的男女,很表敬意,便叫周杰先送家人回去,自己招待着朱大常等三人同行。
这时候,场中观客渐渐散去,韦虎扛着死虎,回入帐蓬。
团中人都在那里收拾,莫不垂头丧气,谈论着这不幸的事。
朱大常等三人跟着夏听鹂走回枣墅,看书的读到这里,必定要发生疑问,因为那踏雪无痕程远,以前镖打朱大常,是朱大常的仇人,而萧慕兰,是卫辉府云中凤萧进忠的爱女。
自从以前,她和韩小香客寓谋刺玉琴、朱大常不成。萧进忠虽说把玉琴、朱大常二人请到庄中,却听了玉琴、朱大常的话,到底没有代韩天雄复仇,为自己出气,所以她和韩小香负气出走的。
她不但与朱大常站在相对的地位,且和程远也是漠不相识,毫无关系的人,现在怎么这三个人反会在一起走,而变作同伴呢?
当然有一段离奇的遇合,可惊可喜,且待在下慢慢地写将出来。
萧慕兰、韩小香从庄中负气出走,他们究竟到哪里去的呢?
萧进忠的妹妹虽不能武,而有个姊姊名唤贞姑,也是个有武艺的女子。
以前嫁给扬州地方一个姓平的盐商,家道很是富有。
那姓平的名漱芳,自和贞姑结婚后,生下一男一女。
女名小玉,是姊姊,男名小英,是弟弟。
二人从母亲那里都学得一些武艺,而周贞姑因喜欢小英之故,把平生的武艺尽传授于他,所以小英的武艺,比起他的姊姊高强。
后来,小玉远嫁至浙江绍兴的西面红莲村,因为村里有一个姓孙名天佑的,是一个美少年。
他的父亲以前曾在扬州做过一任县吏,那时候和平漱芳往来亲密,情谊颇笃,平漱芳见天佑温文尔雅,是个浊世佳公子,心里很是相爱,便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与他。
央媒出来说合,天佑的父亲当然同意,两家便择了吉日,先文定了。
后来天佑的父亲又到山东去做了一年官,忽然患了急病,在任上去世,天佑遂扶柩回乡。
因自己的母亲早已不在人间,家中乏人主持,所以写了信,差人到扬州去和他的泰山商量,满想在百日内要与小玉成亲。
平漱芳一口答应,于是天佑选定了吉日,亲自到扬州来举办喜事。
不过在丧服之中,对于婚礼未敢踵事增华,过于铺张,成婚后,在岳父家住了半个多月,便和小玉告别回去。
贞姑嫁去了女儿,便想抱孙,平漱芳也欲早遂向平之愿,就在本地代他儿子小英配定了一家亲事,涓吉成婚。
那时小英方在弱冠之年呢,隔了几年,平漱芳骤患中风,长辞人世,贞姑哭泣尽哀,得了胃病。
小玉在那时候,和她的夫婿孙天佑带了他们的结晶物佩韦,一同前来服孝,一住数月。
不料归途中,孙天佑感冒了些风寒,回到红莲村便病倒。
起初小玉还以为是纤芥之疾,没有赶紧代他就医。
谁知后来病势剧变,连忙请医求诊来诊视时,已是迟了。
小玉年纪轻轻守节抚孤,过着她的凄凉生活,一心一意的把儿子抚养成人。
佩韦幼时身体很好,为人也十分高傲,他的性情和亡父大异,却喜欢习武。
小玉遂指点他一二武艺,又代他请了拳教师,在家里教授,希望佩韦的武术能够造就,将来好去考武场,一样也可博取功名。
后来拳教师因故离去,而佩韦已学得一身本领,在乡里中颇有一些名望,别人代他起了一个别号,唤做赛燕青。
贞姑看着心里自然欢喜,这时佩韦已有十五岁。
镇上有一铁匠店,店主姓邢,有一儿子名唤百福,很有膂力,特地在自己店中打了一根镔铁齐眉棍,约重七十余斤,常常拿在手里乱使。
有一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行脚僧,恰巧瞧见邢百福在店门前乱舞铁棍,他看了说道:“这小子有了如此大的气力,而没有名师指导他的武艺,未免可惜。”
邢百福瞧那行脚僧相貌奇怪,立在一边观看,又瞧行脚僧口里叽咕着说道,好似讥讽他的样子。
他的性情生就好勇斗狠的,所以抡开镔铁齐眉棍,向行脚僧身边逼去。
行脚僧依旧屹立不动,邢百福便使一个旋风,手里的铁棍已向行脚僧的头上落下,说声:“贼秃吃我一棍子!”
说也奇怪,那行脚僧避也不避,扑的一棍正打在他的光头上。
邢百福满拟这一棍总要把这贼秃打个半死,谁料棍下时,好似打在顽石上,反激起来震得邢百福虎口尽裂。
邢百福自己也有些不相信,看看和尚头上丝毫无患,不觉心里大怒,又骂一声:“妖贼!”
把手中棍,向行脚僧的胸口猛力捣来,那行脚僧不慌不忙,等棍子到时,伸手一抓,早已抓住,轻轻向他自己怀里一拽,那根七十余斤重的镔铁齐眉棍,已到了行脚僧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