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余观海、闻天声也已摩挲睡眼,跑到这里来,见刺客不多,他们暂作壁上观,并不相助。
战够多时,朱大常一剑扫向贾振威的头上,贾振威急忙招架时,玉琴早乘隙一剑,向他后腰刺入,贾振威躲避不及,大叫一声,扑倒于地,玉琴加上一剑,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朱大常见贾振威业已授首,便回身来助公孙龙。
那和尚心虚胆怯,自知道不敌,向二人猛刺一剑,乘势跳出圈子一跃上屋,要想三十六策走为上策。
余观海在一边,早就看了个清楚。
一扬手,把手中的铁钵飞去,正中和尚的后背,那和尚一个倒栽葱跌下屋来。
朱大常过去,夺了他的剑,将他缚住。
吕太公等见朱大常和玉琴大战刺客,无不咋舌。
此时,火已完全熄灭,只烧去一间新房,其余的幸未波及。
随后,众人将那和尚带至外面大厅上去审问口供,和尚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就是承天寺的空空僧,我的徒弟朗月和尚、邓骐等,先后死在你们手里,所以一心要代他们报仇雪恨!
方才死的贾振威,本是红莲村中的侠士。前年,他的哥哥贾振武也被你们杀死,一家尽毁,因此他投奔我,要我出来找你们。
我知道昆仑派人藐视我们峨眉派,遂后我便趁我师父金光和尚做寿之时,请求我师父和诸同门一齐出来,和你们决一雌雄。
于是,这才有少华山比剑之约,却不料忽来两个道人从中劝解。
没想到,我师父到底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而将比剑的事作罢,我们心里为此愤愤不平。
接着,又探知你们二人就在山上成婚,这又挑起我们的嫉妒之意。
贾振威邀约我一同背着金光和尚,暗中前来行刺,他用的暗器九龙取水从窗隙射入,满以为可以把你们烧死。
谁知天不从人愿,竟被你们死里逃生。现在一死一擒,我也不想活了,想以后总有人代我们复仇的。”
大家听了这话,方知内幕。
朱大常道:“那姓贾的小子能在这里遇见却是想不到的,他的暗器九龙取水是一种特制的火箭,以前他仗了这利器脱身逃去,又烧死了我那可爱的金眼雕。
今晚又要来烧死我们,其心狠毒极了,结果仍死在我们剑下,这真是天诱其衷,作恶难逃!”
闻天声道:“二位今晚真险哪!未遭毒手,真是天意,恭喜!恭喜!”
朱大常笑道:“出了这个乱子,还要恭喜?这要令人啼笑不得了!我们更是对不起吕太公的。”
吕太公道:“只要新人无恙,焚去一间屋子,总是小事,幸勿介怀。”
公孙龙道:“那么我们把空空僧怎样发落?”
余观海道:“今夜出了这件惊人大事情,明天必要禀告与禅师知道。这贼秃驴不妨交与禅师,由他发落便了。”
朱大常和玉琴都赞成这话,便将空空僧监禁在一间小室中。
闹闹嚷嚷,不觉天色已大明,大家都没睡觉。
吕太公恐众人腹饥,早命厨下煮好早饭,请众人吃。
且说龙真人与清心道人押着那萎靡不振的空空僧,一路无话,径往承天寺而去。金光和尚闻报,急忙率众迎出山门。待看清来人及被缚弟子,金光和尚那张平日宝相庄严的脸上,霎时涨得通红,继而转为铁青,显是又惊又怒,羞愤难当。
龙真人将昨夜万福庵外吕家庄园之事原原本本道来,末了,将那空空僧向前一推,沉声道:“金光道兄,此子背信弃义,罔顾贵我两派罢斗之约,更兼其行刺未成,反纵火焚人喜堂,手段卑劣,险酿大祸。其行径,已非寻仇,实乃邪魔!今将其交还贵派,望道兄秉公处置,以正视听,亦安天下同道之心。”
金光和尚听罢,须发皆张,胸膛剧烈起伏。他目光如电,狠狠钉在空空僧身上,那空空僧早已瘫软在地,体似筛糠,哪敢抬头?金光和尚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对着龙真人与清心道人深深一揖:“贫僧管教无方,门下竟出此等逆徒,背师妄为,险陷我峨眉于万劫不复之地!此皆贫僧之过,惭愧无地!二位道友不辞辛劳,擒此孽障送来,免使我峨眉蒙受更大污名,贫僧感激不尽!”
言罢,金光和尚转向寺内众弟子,声音陡然拔高,如洪钟震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空空僧!尔身为承天寺住持,不思弘扬佛法,导人向善,反因一己私怨,勾结外人,背弃师门之约,行此暗杀纵火、令人不齿的勾当!更兼累及贾振威身死!其心可诛,其行当灭!今日起,褫夺你承天寺住持之位,废去一身武功,囚于后山思过崖,终生不得擅离半步!可有怨言?”
空空僧面如死灰,哪敢有半句辩驳,只是磕头如捣蒜,口中喃喃:“弟子知罪…弟子知罪…”
金光和尚处置完空空僧,复又对龙、清二人道:“烦请二位道友回转万福庵,代贫僧向一明禅师、虬云长老以及朱大侠、玉琴女侠、吕太公等诸位赔罪。吕家庄园焚毁之屋舍,所需修缮银两,贫僧稍后定当遣人如数奉上,聊表歉意。并请转告,贫僧已严令门下所有弟子,自即日起,凡我峨眉中人,永世不得再向昆仑派及其友人寻衅复仇!若有违者,形同此逆徒,定斩不饶!”
龙真人与清心道人见金光和尚处置果断,认错赔礼态度诚恳,心中怒气稍平,便拱手告辞。金光和尚亲自送出山门,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良久,发出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叹息,背影竟显出几分佝偻,显是此事对他打击极大!
午后,龙真人与清心道人回到万福庵,将金光和尚的处置与赔罪之言详尽禀告一明禅师。禅师听罢,捻须颔首:“金光道兄此举,不失为一派宗师风范。既已严惩首恶,认错赔礼,又严令约束门下,此事便到此为止,不再深究。冤冤相报何时了?能化干戈为玉帛,方是上策。”虬云长老亦点头称善。
一明禅师随即唤来吕太公,言明金光和尚赔偿屋舍之意。吕太公连连摆手:“禅师言重了!昨夜虽受惊吓,焚去一间新房,但朱大侠与玉琴女侠安然无恙,贼人一死一擒,已是万幸。区区一间屋舍,何足挂齿?更不敢劳烦禅师与金光大师破费。老朽家中尚有余资,重建便是。此事能得圆满解决,消弭一场大祸,老朽心中只有庆幸,绝无介怀。”吕太公言语恳切,显是真心实意。
禅师见吕太公如此豁达,也不强求,只是心中记下这份情谊。他目光转向朱大常与玉琴,温言道:“大常、玉琴,你二人在外漂泊多年,历经风霜,此番终成眷属,本是人生一大喜事,却遭此无妄风波。可见这江湖恩怨,如影随形。依老衲之见,你二人不如随老衲与虬云长老同返昆仑山。山上清幽,远离尘嚣,更有静室精舍可供居住。你二人可于此间静心潜修,参悟武学真谛,体味天道自然,亦可免却许多无谓纷扰。不知意下如何?”
朱大常与玉琴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疲惫与对安宁的渴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与大火,仿佛还在眼前燃烧,贾振威那怨毒的眼神和空空僧的疯狂,都让他们深切感受到江湖险恶,恩怨纠缠不休的可怕。若能就此归隐昆仑,在师父师伯座下潜心修行,不问世事,实乃梦寐以求之事。
二人心意相通,齐齐拜倒:“师父(禅师)慈悲!弟子(玉琴)愿随师父(禅师)回山,侍奉左右,潜心修道,再不履江湖是非之地!”声音坚定,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禅师与虬云长老面露欣慰之色,含笑将他们扶起。
诸事议定,众人又在万福庵盘桓一日。虽是劫后余生,但气氛却比昨日婚礼时更为融洽轻松。
云三娘拉着玉琴的手,细细叮咛归隐后的生活起居;憨憨和尚则拍着朱大常宽厚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让他别忘了练功,小心在山上待久了功夫生疏。
余观海与闻天声则在一旁高谈阔论蜀中的奇山异水和江湖趣闻。
公孙龙虽寡言,却也与吕太公品茗论道,谈论些洛阳风物。薛焕、滕固、桂枝、吕云飞等年轻一辈,更是聚在一起,分享着各自行走江湖的见闻和憧憬。
万福庵内,笑语晏晏,其乐融融,暂时驱散了昨夜的血腥与阴霾。
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次日清晨,离别的时刻终究到来。
龙真人与清心道人最先起身告辞,他们本就行踪飘忽,此番事了,自然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句“后会有期”,身影便消失在晨雾缭绕的山径之中。
紧接着,憨憨和尚也带着薛焕和滕固准备动身。他声若洪钟:“老和尚我也该带着这两个不成器的小子,继续云游去了!大常小子,玉琴丫头,在昆仑山上好好过日子,若闷了,就下山来找老和尚喝酒!”薛焕、滕固也向朱大常、玉琴抱拳告别,眼中满是不舍。
云三娘亦携了桂枝与吕云飞,向众人辞行。她轻抚玉琴鬓角,柔声道:“琴儿,此去昆仑,山高路远,务必珍重。修身养性,莫负韶华。”又对吕云飞道:“云儿,随为师回岭南,更要勤学苦练,莫坠了你吕家侠义之名。”玉琴含泪应诺,吕云飞则恭敬行礼。桂枝亦与玉琴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