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姑顾不得夺宝,心知救人要紧,与虎娃过来抢救玉龙。
那三兄弟一得手,便旋风般地卷出了门去。
说起那夺宝三兄弟来,江湖上也颇有些名望的,在这桐乡周四外堪称一雄,人称“桐乡三杰”。
原来,这三人是结拜的异姓兄弟,大哥刘苌,生得腰宽身长,面阔耳大,人称“刘皇叔”。
二哥夏斌,长得一表人材,恰似关公再世,只是面皮白了些,故人称“玉关公”。
老三武吉,生得环眼暴须,性格刚烈,人称“活张飞”。
这三人本都是担脚的,后来混了个牌头,各自手下掌管着一班长脚汉子。
这桐乡地处南北要道,荷担负贩十分兴盛。
三人名声很大,且情投意合,便学着那三国故事,仿效桃园典故,三人焚香结拜,不愿同日生,但愿同日死,并暗地里设了个帮会,名曰抬天会。
这抬天会的势力很大,掌握了桐乡的水陆码头,无论黑白侠义都与之有牵连,那探子线子更是四乡密布。
昨日,手下有人来报,说无意中听到有两个小孩谈天,其中一个小孩讲到了家中救了一个外乡人,那人的包袱中有一块玉,很大很大,是个无价之宝,听爷爷说是什么先朝皇帝的御印。
后来一打听,那小孩是“无影萧”的孙儿虎娃。
故此,来报知帮主。
三人一听此信,惊喜之中又有些顾忌,这就是因为牵涉到了那“无影萧”。
几年前,萧汉携孙伴妻悄悄地来到鱼儿洼定居。
不久,就被抬天会探到了。
三兄弟一时不摸定底细,便备礼上门,不想那“无影萧”却淡然相拒,托病不出,还是韩大姑出面会了三兄弟,并借口推辞了见面礼。
三人江湖上素闻这“无影萧”最为怪僻,如今一见,果是耳闻不如目睹,见对方无意相结,也就作罢。
好在那萧汉定居几年,从未与三兄弟为难过,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那崇祯玉玺天下之人谁不愿据为己有,更何况这东南称雄的抬天会了。
只是,此事涉及到了萧汉,却是十分棘手,但如此天赐良机,是定不能放过的。
于是,三人商定,第二天就去登门拜访,到时相机行事。
恰好那“无影萧”不在,倒省了许多麻烦,只是此次有些迹似于抢夺,而且还惊扰了他人养功炼化,犯了大忌。
然而,为了大事业,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时,三人正坐在抬天堂上设宴畅饮,为了防备萧汉等上门抢玺,“刘皇叔”已暗中派人设下了许多机关埋伏,在戒备森严的抬天堂中饮酒,真可谓高枕无忧了。
酒过三巡,“刘皇叔”发觉“玉关公”总是眉头紧蹙,心事重重,便执盏劝言:“二弟如何只是这等快快不乐?”
那夏斌知道大哥看出了自己的心事,不觉长叹一声。
这“玉关公”原本是书香世家之后代,只因家败中落,流为下层,与这引车贩浆者为伍,但难得他心气倨高,武艺在三兄弟中居于首位,又知书达礼,一心欲作出泼天大业来,故尔作了抬天会的二把交椅,借此在江湖上四方扬威,扶弱济贫。
这“玉关公为人最要面子,今日搅了人家静养炼化,又强夺了行囊,虽然玉玺到手,只恐于人不祥。
况且,天下众多好汉一旦得知此事内幕,不仅给人一个笑柄,定有那嫉妒不服之辈上门夺宝,日后抬天会的名声被污,无颜立足武林了。
“玉关公”越想越觉得此事办得太欠思量,越发懊悔不及了。
他正欲启口与二位兄弟相商,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一少年书生要求相见,而且很是蹊跷,既不具名片,也不报姓名,只说与三位帮主是世交。
三人闻听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静养化炼的少年书生。
莫非,是他上门寻宝来了?要真是如此,那萧汉、韩大姑定在其后。
“刘皇叔”忙叫人撤去宴席,三人堂上各安其座,盛气凌人地恭候着来人。
不一刻,从外面走进一书生来。
此人长得又小又瘦,与其说书生,不如说是个顽童更确切。
这书生穿门过堂,似乎十分熟悉路径,当他跨进正堂大门时,才发觉气氛异常。
只见厅堂内烛火高张,两壁厢分列着十几个彪形大汉,各各敞怀持兵,杀气腾腾。
再看,那大堂中壁上挂着一幅中堂,画的是“桃园三结义”的故事。
两旁条幅分别写着“三分天下英雄事,万代忠良骨肉情”,横额则赫然书着“同心抬天”四个大字。
画前分设着三张交椅,三位帮主端坐堂上,一脸冷气挂霜。
这书生毫不怯懦,笑吟吟地向堂上喝道:“三位帮主这是做甚?难道有如此迎接朋友的吗?我看这不像迎接客人啊?倒像是赴鸿门宴!”
那“玉关公”眼快,一见来人不觉失声:“呀!原来是苗公子!”
那“刘皇叔”见势挥了挥手,两壁大汉退下堂去。
“玉关公”忙给二位兄弟引荐了苗公子,众人彼此寒暄客气了一番,“刘皇叔”又拍了拍手,便有人抬桌搬椅,四人添酒回灯,重开盛筵。
厅堂里顿时喜气洋洋,适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荡而尽。
这突兀的变幻,苗公子有所警觉,他把盏一面向三位帮主请着,一边疑惑不解地问道:“三位适才为何如临大敌似的?”
三人闻之,面上微呈尴尬。
那“刘皇叔”忙掩饰地淡然一笑,说道:“公子见笑了,我兄弟三人正在商议大事,忽然听说有人拜访,既不具帖也不报名,只怕是官府鹰爪前来,故此……”
苗公子闻听,不以为然地夹了一口菜,又喝了口酒,嚼咽着,说道:“什么大事,如此避人?别说个把鹰犬了,即使那皇帝老儿,也不敢贸然来闯这抬天堂呀。”
三位帮主见说,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只有那“活张飞”见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竟如此大的口气,心中不免气不顺,心想那苗擎天虽然西南堪称一雄,但这个大头娃娃只怕是个没见过世面,四处打着其父的旗号骗吃骗喝的虎门大子,想到这不禁“哼”了一声。
那苗公子也是性傲乖觉,早已听出了那一声“哼”的弦外之音,不满之际忽生顽皮之心,于是自斟一盏,对三人略略请了请,也不说话,竟自顾一仰而尽。
“刘皇叔”见他如此不懂礼貌,不由皱了皱眉头。
那“活张飞”也不吭声,也自斟一盏,却手把着起身离座走了过去:“我来敬公子一杯。”
说着手中的酒杯向苗公子怀中让来,苗羽知道对方用意,暗中只觉对方隐隐一股强大的力量直逼过来。
他忙默运玄功,伸手却推让来盏,二人明是推让,实是暗较内功,苗羽毕竟年幼功力不敌,渐渐手臂酸麻,头皮发炸。
突然,他心生一计,那右手不再推杯,却疾快地点了一下对方的腕脉,嘴上却说道:“三帮主不必客气。”
这一手疾迅如电,竟连那大帮主、二帮主的眼也瞒了过去。
那“活张飞”只觉手臂一麻,筋脉一掣,手抖失劲,杯中之酒翻泼出来,污了袖口,当下脸红如血。
“玉关公”见状一旁劝道:“二位不必谦让了。”
那“活张飞”脸涨得通红,低首无语转身拂袖径向后堂走去。
这一下,桌前只剩下了三位。
“玉关公”有些惊疑地瞧了苗公子一阵,迟疑地问道,“苗大侠如何放你出来了?”
苗羽见被人看出了破绽,只得承认道:“我实是逃出来的。”
“玉关公”见果然猜中了,便追问道:“苗公子只身出来必有什么缘故吧?”
苗羽也不掩饰,直言无讳地说:“实不相瞒,我此次出门,是专寻一件珍宝的。”
那“刘皇叔”闻听不觉哑然失笑道:“你们苗家业大财粗,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就凭着苗大侠的声望,只要各处打声招呼,何宝不愁到手?只怕是公子借口出来游玩的吧?既来之,则安之,这三吴美女……”
其实“刘皇叔”早已看出苗羽不是那等轻薄纨绔的花花公子,其用意是激使对方说出真话。
果不其然,那苗公子闻听不觉正色说道:“大帮主莫要戏耍与我,在下所说的都是正经事实!此宝大约二位也有所耳闻,正是那崇祯皇帝的玉玺。人传朱三太子投案前将此物托嘱给了洞然大师,前不久洞然大师在龟峰山已然仙逝了。龟峰山大劫中据说逃出了一个书生,此人乃董寒雨之子,必然知道线索,只是不知如今他何处栖身。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书生是何等人物,更要观赏一下那惹得天下英雄纷纷垂涎的玉玺。”
话音未落,从苗公子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峻的话语:“是什么宝物,得劳公子四处寻觅?”
众人一惊,抬头望去,原来是“活张飞”换了衣衫回来了。
那“活张飞”见到苗公子懵然发怔的样子很是得意,继续说道:“什么书生?怎样一个英雄?怕也未必三头六臂。而那玉玺?哼,哼,早已……”
那“刘皇叔”见三弟走了嘴,忙咳了一声,连使眼色。
“活张飞”闻见也警然自觉,收住了话头。
这一切,都没能逃脱内秀的苗公子之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