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剑指环侍四围的众鹰爪厉声断喝:“小爷今日便是死,也休想叫我投降你们。”
说着,挥剑欲奔捕头秦远征,耳闻怪啸骤起破空而来,一个个血滴子涎着腥风电空刮来。
玉龙只得舞剑撩拨漫空扑来的血滴子,耳听圈外捕头秦远征等人在笑,直气得七窍生烟。
这时,“呼~呼~”地从房上跃下无数个官兵,径向濂溪等众人扑去。
濂溪等人见是自家人又不好动刀兵,疾忙趋避,不想让过一个又飞来一个,濂溪、捕头秦远征与长明武功精深,尚可让过那六个血滴子手。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只仗着利器在手,可惜纵跳的轻功还差一筹,有那没能避开的,生生被飞来的官兵压在身下,气得泼口乱骂:“娘格老子,瞎了眼?”
一瞬间,玉龙陡感有异,仰头一望,见一个人披头散发,一面将那官兵向下掷,一面在对自己招手。
玉龙眼一亮,纵身上房,对那人施礼谢道:“恩公拔刀相助,在下永世不忘,敢问英雄大名?”
那人却只是摆摆手,风吹乱发掩在脸上,玉龙也认不分明。
这一切,濂溪等众人看得清楚,这才知道这些弓箭手被那披发人点了穴而后掼下来的。
那六位血滴子手,转身向院中去追杀老官斋的徒众去了,濂溪三人却一纵上房,恶狠狠地直扑房上二人。
玉龙此时深知,留在此地反而会连累于此人,因为自己身意力尽,几乎举不起青龙剑来,倘若不走,反要使这披发人来护自己倒成了他人累赘,并且玉玺在身,决不可逞一时之勇坏了天下大计。
于是,对披发人一施礼,转身纵下房去。
濂溪三人冲到披发人面前不由皆是一愣,那披发人却暴喝一声,出剑径奔捕头秦远征。
捕头秦远征急忙一闪,不料这披发人剑法怪诞似疯魔,一招用尽一招迭生,捕头秦远征一时猝然无备,竟被迫得连退数步,而那濂溪与长明却满脸讶异地望着披发人伫立原地动也未动。
直到捕头秦远征急迫地叫了一声:“二位大师!还不快与我同拿此贼?”
二人才瞿然一省,却并不去近前助捕头秦远征,而是双双奋身向房下掠去,欲去追那逃跑的玉龙。
那披发人早有提防,见状怪啸一声,撇下捕头秦远征,掠到正欲下房的二个和尚身后,分剑便刺,濂溪与长明无奈只得回身拆招。
经此一遏一缓,那玉龙早已跑远了。
濂溪三人大躁,狠命地围住披发人叱吼发招。
斗到分际,濂溪由于才经过一场剧战功力减了许多,值此一恶战难免力不从心,身子一歪跌倒在瓦上,眼见森森剑锋已迫心口。
不料,那披发人浑身一震,陡然收剑,缓住去势,一愣神的空挡,却被长明一掌打在脸上,那披发人疯狂怪啸一声,跳出圈外飞身而走,却不下房,倒沿着院周翻墙越檐飞奔,将那四下隐伏着的弓箭手纷纷打落。
濂溪遭此巨大变故,并未特别的畏惧后怕,而是显出又优又喜的怪谲之色。
最激动的当属长明和尚了,他手上抓着那张从披发人脸上揭下的假面具,口中喃喃自语:“果然是他?”
捕头秦远征自已感到了二位大师的古怪神态,不由大为讶异。
此时,院中恶战已近尾声,遍地尽是黑衣褐衣的血尸,当然大部分都是老官斋的徒众。
众血滴子手呼喝叱吼着将姚鼐等人围在了藏经楼前。
余下者尽是老官斋的精华,固然人人力乏身疲,却困兽犹勇,不少血滴子手惨叫着倒下了。
常佑廷立意要赶尽杀绝,不顾红衣喇嘛喀勒钦再三劝阻,挥呼着众血滴子手奋勇迫上。
眼见得老官斋的人越杀越少,就连那八大护法神中,竟然有六人也被血滴子提走了首级。
“桀桀桀……”
常佑廷见状鼓掌哇哇怪笑不止,活似一个无常鬼。
那笑声与漫空血滴子的怪啸及血影中的惨叫之声交织在一起,使满院充盈着地狱般可怖的气氛。
这时,濂溪等人跑了过来,一见此状,连忙劝诫常佑延说:“老官斋是东南最有威信的教道之一,定要留些活口。”
而那常四却手舞足蹈地枭笑不止,对众人所言不闻不问。
忽然,藏经楼上一阵响动,许多官兵纷纷僵然飞下,砸向正在缩小的血滴子包围圈。
众血滴子手一阵骚乱不成了阵形,捕头秦远征向楼顶上一望连连跌足:“可恶!又是那个疯子在捣鬼。”
这时,姚鼐与手下几个轻功较高的人一声发喊,纵身掠向楼顶,早有无数个血滴子呼啸着横空追去。
那姚鼐也是了得,居然凌空发掌硬将掠近的血滴子震荡开去,而另外几个却没能幸免,跃到房上时只剩下姚鼐及那两个尚存的黑衣护法神了。
楼下众人紧声呼喝,才欲涌身去追,猛见那披发人向下一扬手,“嗤~嗤~”无数飞镖当头打下,才触地面陡然爆起无数焰火,烧得众啯噜子向后直窜,藏经楼前燃起一片火光。
常四一见是“火龙镖焰”,不由大为惊愕地叫出声来:“娘格老子!闹了半天,原来是老六在捣鬼!”
濂溪与长明避开常四火灼灼的目光沉闷不语。
二人在扬州时,已听娄近垣提到他找到了已扮做“疯侠”的唐云龙,只是那唐云龙早已心如死灰,就连怡亲王也没能留住他。
此事,二人并没告诉常四,他们知道常佑廷与唐云龙在十三兄弟中最是相忤。
适方才披发人一现身,二人便已怀疑上了,后来见此人剑下留情,被长明撕下假面具后拔腿便走,二人确认此人便是老六“火龙唐”了。
只是,见当年的兄弟今日竟站在了对立面,心中很是郁闷,而常佑廷却气得暴跳如雷,连声乱骂天王老子。
这时,楼顶上传来姚鼐悲愤的一声:“众鹰爪子听明,我老官斋但有一人在世,定要报这血海深仇。”
话音未落,房上又打下不少“火龙镖焰”,将欲上房的众咽噜子遏住。
濂溪等人闻听此言不由一震,连那常四也止住了喝骂暴跳,愣愣地直发呆。
满山遍野桃花天天一望无际,花荫下两位白首古稀老人正聚精会神地对坐而弈。
闻听此歌,二老皆是一怔,抬头惊疑地循声望去。
但见那边花下垄上一个白衣少年执壶踏歌,醉步踉跄地跚跚而来。
这等荒岭中何处来了这么个颠狂少年?二老正犯疑虑,那少年已飞快地擦着二老身边而过,一晃就消逝在花荫中了,那身法极是迅捷无比。
二老一阵惊讶,才定下心性重整旗鼓静冥再弈,猛然又发觉不知何时身旁又立住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却是一个黄衫少年,身负长剑行囊,风尘仆仆,正在那里恭敬静观。
那青衫老人吃惊地问道,“公子敢是要问路吧?”
黄衫少年恭身对二老一施礼道:“多多打搅了。”
二老见此子极是有礼,也有几分喜欢,那蓝衫老者抢先答道:“这里是茅山脚下桃花湾,过了山即是江宁地界了,公子如何走到这里来了,敢是同适才那作歌的公子一路的罢?”
“什么样的公子?”黄衫少年闻之一愣,忙问道。
“怎么?你们不是一路的?”白衫老者也是一愣。
老人最喜欢唠叨,蓝衫老者便将那白衣少年的模样不厌其烦地叙述了一番。
黄衫少年听了一惊:“是他?”
“说到底你们还是一路的?”蓝衫老者有些惊异起来。
“多谢二位老伯了。”那黄衫少年一施大礼,转身按照老者所指引的方向追了下去。
这黄衫少年正是玉龙,自罗殷村得那披发人临危相援越房逃走后,出常州府,入镇江府,一路匆匆这才到了茅山脚下。
适才于山腰他也隐约听到有人作歌,也未大理会,听那蓝衫老人一描摹他不禁又惊又喜,情知此白衣公子必是白泰官无疑了。自太湖一战后,玉龙无时无刻不在为白泰官的生死未卜而担忧,由此看来白泰官也安然无恙,怎能不使他欣然心慰?
但是玉龙于桃林中呼寻了许久,也没有发现白泰官的影子,只好快快地走出桃林,沿崎岖的盘山路而行。
转过了一面坡,陡见前面闪出一道灰青高墙来,远远望去,墙里隐隐松影竹光掩映着雕梁璃瓦,分明是个大户苑院。
玉龙正走得饥渴,信步走到那石砌朱漆大门前,但见楼门巍峨高耸,两旁石狮镇坐,门额匾上书着“桃花苑”三个金光大字。
朱门虚掩,四周寂无人息。
玉龙料想此院定是什么达官贵人的私苑墅馆,不觉有些踌躇不决了。
这时从那边山路上踽踽地走来一个筇杖白衫的古稀老者。
玉龙一愣,认出正是适才花下对弃两位老者中的一位。
那白衣老者也认出了玉龙。走近问道:“公子?怎么走了半日才走到这里?”
他见玉龙门前游疑之状,便接着问:“公子莫非欲进去歇息一下?”
玉龙被老人窥透了心事,不免有些难堪,只得轻声说道:“本想进去讨些汤水的。”
老人闻听一笑:“即是如此,不妨随老身一齐进去吧。”
玉龙又惊又喜:“如此,多有打搅了。”
老人却和蔼地答道:“公子不必过谦,我观你也是个诗书后代,笃诚的君子,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