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兄弟正坐在那里,遂也坐着闲谈。
袁彪很想把昨夜一幕的事情告诉欧阳兄弟二人知道,但觉得难于启齿。
正在此时,忽见吴驹气昂昂地跑来,手中握着一对铜锤,面上充满怒容。
袁彪一看情形,知道不妙,里向腰边拔出飞龙剑,从座上跳起。
吴驹见了袁彪,便大声骂道:“好大胆的袁彪,我们救你到了山上,你不思知恩图报,反要想夺人之爱!算我瞎了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言罢,跳过来便向袁彪当头一锤。
袁彪将飞龙剑拦过铜锤,跳过一旁,并不还手,只说道:“吴驹,此事你应该问个明白,是不是我有意的?”
吴驹道:“不用管!忘八羔子,须吃我一锤。”
说着又是一锤打来,袁彪仍将剑架住。
欧阳兄弟忙上前解劝说道:“你们为了何事,这般同室操戈呢?有话总好说的。”
吴驹不答,又高高举起铜锤照准袁彪胸前打来。
袁彪又把剑拦开锤头,对吴驹说道:“姓吴的,你不要这样欺负人家。我已让你三锤,你若再要动手,我袁彪也不是个懦弱之辈,谁来怕你,便和你决一雌雄又有何妨?”
二人正要交手,屏风后面忽地闪出风姑娘来,将手指着吴驹道:“我昨夜怎样和你说明白的?教你千万不要鲁莽行事,我自有主张,这并不关袁先生的事。你却翻倒了醋瓶,只是不肯罢休做什么呢?不要恼怒了我,教大家立刻拆散场子,看你有什么颜面?赶快给我住手!”
又对袁彪说道:“袁先生,不要动怒,为了这些小事,难道自家人要火并起来么?”
说也奇怪,那吴驹见风姑娘前来,顿时软了一半,收住双锤对袁彪喝道:“看她的面上,暂时饶你这一遮。”
说罢,便走开去了。
袁彪却自怒气勃勃地立着。
风姑娘走到他的身边,把他轻轻一推,说道:“他是一个粗人,你值得和他较量么?快不要生气,万事我在此,决不使你受一点儿委屈。你看在我的脸上,不必和他动气。”
袁彪听了,也只得将剑插入鞘中,重复坐定。风姑娘眉花眼笑的伴誉他谈了一刻括,也回到里面去了。
这一下,只弄得欧阳兄弟好如坠在五里雾中,莫明其妙,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袁彪遂后把二人引到僻静处,将昨夜的事前后因果告诉他二人知道,且说:“我等久居于此,受人之气,也非久计,风姑娘性情浮荡,又是白连教中之人,虽有几分卖色,断乎不在我的心上,将来肯定会缠绕不清。最好有机会时,我们三人把他们二人除掉,自己管领这螺蛳谷,倒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二人赞成袁彪说话,也愿袁彪暂时忍耐,徐图善策。
那闹山虎吴驹也对于袁彪十分妒忌,和他的心腹叶霜商量,亦欲俟有机会把袁彪撵走。
只因他慑于风姑娘的狮威,还不敢造次行事,也忍住怒火,勉强过去,然而从此两方各有仇视之心了。
后来螺蛳谷又来了一个人,新加入伙,此人便是在山东道上开佟家店瞎眼老翁佟元禄了。
佟元禄自被想剑二人识破秘密,把他的爱女杀死,自己又被闻天声赶得无处可躲,到底坠在厕中得免。
他受了这个创痕以后,不敢回转原地,便投奔北方来。
在德州城外立都观中逢着一位老道,劝他修道,他递做了道人。
后因和老道有些意见不合,他又北上,凑巧遇见叶霜。
叶霜已故的父亲叶老七曾和佟元禄相识,所以叶霜介绍他到螺蛳谷中来。
风姑娘听说他本领高强,自然欢迎,宛如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有一天,风姑娘发现螺蛳谷外有一座荒废的玄坛庙,她忽然转着了一个念头,便把那庙宇修理一新,要请佟元是在庙中主持香火,借此为山中耳目,好比梁山泊设立酒店一般。
佟元禄已为道人,当然应诺。
风姑娘又在山中挑选两个年纪很轻的童子,一名张华,一名钱德,跟随佟元禄去做他手下的道童,两人武术都是很好的。佟元禄又把剑法教授给他们,所以变成了他的左右手,很是得力。
从此螺蛳谷十分巩固,好在他们并不行劫附近乡民,所以乡民反多袒护谷中盗党了。
这次玉琴和朱大常闻得螺蛳谷盗匪猖獗,特地前去探问,凑巧投宿在那庙里,被佟元禄窥见,暗想难得仇人自来送死,前仇不可不报,遂守到夜半,进客房来行刺。
却不料,玉琴和朱大常二人经胡小三的报告,早有防备了。
那胡小三自在晏家堡为玉琴救助之后,便到京中去做买卖,不料时运不济,连本蚀光,于是他想投奔关外一个友人处。
行至螺蛳谷遇劫,他是一个穷汉,那里有钱,所以便留在玄坛庙中作工。
他本来没饭吃,也就住下,现在听得老道要行刺玉琴和朱大常二人。
他认得玉琴是他的恩人,也知道她便是大名鼎鼎的“荒江女侠”,知恩图报,遂偷偷地来报了一个信便走。
玉琴和朱大常二人因此也没有遭着暗算。两边遂在庭中恶战一场。
忽然头顶上泼刺刺地一声,那头金眼雕也飞来助战了。
玉琴和朱大常精神陡增,剑光愈舞愈紧。钱德手里一松,早被玉琴一剑刺倒。
那金眼雕只管在佟元禄头上盘旋,伺隙下攻,锐不可挡。
佟元禄心中益发慌张,知道久战必败,自已敌不过了,还是走罢,所剩一只独眼不要被那金眼雕啄去了,那就变成废人了。
遂后,虚晃一剑,把剑光逼住玉琴的剑,趁个间隙,飞身跃上墙垣。
玉琴那里肯放他,赶紧追去,一人飞也似地出庙去了。
那小道童张华见势不佳,也想跑走。早被朱大常猛喝一声,一剑扫去,半个头颅已飞去了,跌倒在血泊中。
金眼雕见敌人已死,大功告成,依旧飞到树上去栖宿。
朱大常见玉琴去追老道不见回来,放心不下,也就从墙上越到庙外。
一片旷野,四周黑暗,那里知道玉琴走向何处去呢?
正在踌躇之际,忽见那里边有一条黑影疾驰而至。忙问道:“来者莫非玉琴师妹么?”
便听娇声答道:“朱兄,是我!我追赴那瞎贼,不到一里路,却被他东绕西转地走不见了。此处都是山均,很难辨别的,所以只得回来。庙中可有人么?”
朱大常道:“那个小道童已被我结果了性命,大概是没有敌人了。”
两人说着话,一齐返身走入庙中,却见胡小三提了灯笼正在走廊下探出了头张望。
一见二人到来,连忙出见,带笑说道:“两位本领真好,那一对道童已送了命,还有那独眼龙呢?”
玉琴道:“被他逃走了。”
胡小三道:“他这一去,必然向谷中报信去的。”
玉琴不由一楞道:“你说什么谷?可是那独眼龙和螺蛳谷中的盗匪相通的么?”
胡小三点点头,便把螺蛳谷中的情形,以及佟元禄在此为山中耳目,和自己这里来做香司务的事,大略告诉一遍。
玉琴便对朱大常说道:“这是再巧也没有的事了,此刻正在三鼓时分,我们索性到谷中走一遭,省得他们前来,何如?”
朱大常道:“我们又不认得途径,何不以逸待劳,等他们来送死?”
玉琴将头一偏道:“他们倘然不来,我们等到几时呢?我以为还是去的好。”
想到这里,便问胡小三道:“此去谷中有多少路?你可能引导?”
胡小三回道:“路程不到二三里,但是谷中形势曲折,我到了这里不久,谷中只去得一趟,可现在正自黑夜,那里还能够认得。
好在庙中尚有一个火工,名唤邋遢谢八,他是熟识山中途径的,二位若要前去,只消唤他领导便了。
不过谷中的头领如闹山虎、摩云金翅、风姑娘等都有非常好的本领,二位也须小心。”
玉琴笑着说道:“我们却不怕的,那邋遢谢八现在何处?”
胡小三道:“大约他睡在后面,还没有知道呢,待我去唤他前来可好?”
玉琴点点头,胡小三回身走到里面去,不多时,领着一个满身肮脏的中年汉子走来。
朱大常把双刀一扬喝问道:“你就是邋遢谢八么?”
谢八连忙跪倒在地,说道:“正是!请二位大人饶命。”
玉琴道:“你快快领我们上螺蛳谷去,方饶你的狗命。”
谢八磕了一个头,立起身来说道:“小的引导二位前去。”
玉琴遂对胡小三说道:“我们去了,却有一件事相托,这里还有我们的坐骑,我们不便坐着去,请你带了先到前面第一个小镇上等候,好在那花驴本来是你畜养的,并不费力。料这里你也难以容身了,我们自有法儿代你设想,你放心便了。”
胡小三诺诺答应,自去收拾包裹,牵着花驴和龙驹连夜赶奔前程,他也恐怕谷中盗匪不肯轻恕他呢。
玉琴和朱大常二人押着谢八出了玄坛庙,望东边山中走去。
未及半途,只听背后刷的一物飞至。
原来那金眼雕也追随他的主人来了。朱大常带笑对玉琴说道:“可爱的金眼雕,它是忠勇的侍卫,我不论到那儿,它总会寻找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