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彪遂用腰刀撬开窗户,飞身而入,掀起罗帐,见那尚小庭赤身裸体和一个年轻的女子睡在床上,便大喝一声。
此时,尚小庭也已瞧见袁彪,不觉喊声:“哎哟!”
袁彪一刀已向他的头项斫下,尚小庭躲得快,将头一偏,但是一只肩膀斫已将下来,痛得倒在床上。
就在此时,袁彪又是一刀,把他的头颅割下。
那妇人吓得只望床里爬去,没处躲避。
袁彪道:“也送你一起去罢。”
瞧准她胸前戮去,红雨四溅,也结果了性命。
袁彪遂提着尚小庭的头仍从窗中跃到屋面,回转原处,却见风姑娘和欧阳义已在那边等候了。
风姑娘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尚荫庭的那颗秃头。
袁彪不胜欢喜,即问道:“你们已得手了么?好快啊。”
风姑娘答道:“我们前去时,那老贼正是睡熟,被我一剑割下了他的秃头,可笑那个姨太太还没谅醒。明朝醒米时,总要吓得她三魂出窍了。”
欧阳义道:“我们已取得仇人性命,快快走罢。”
三人于是飞也似的翻房越屋,早早到了府衙门前,规身跃下。
袁彪道:“我们将这两颗头颅如何处置?”
风姑娘微笑道:“交给我便了。”
袁彪便把尚小庭的头交与风姑娘手中,只见风姑娘跑到左边旗杆下猱升而上,竞把两颗人头高高的系在旗杆顶上,一妖而下,查无声息。
袁彪见了暗想,莫小觑这螺柳谷的女谷主,竟有这般本领,也是不可多得。
那时右侧忽地窜来一条黑影,袁彪疑心有敌人来了,挺起腰刀正想迎敌。
风姑娘早击掌两下,那黑影也击了两下的掌,低低问道:“得手么?”
风姑娘道:“办妥啦,我们一起出城要紧。”
原来那人便是和风姑娘一同来的头目,四个人急忙向前飞奔,越出锦州城,向螺蛳谷回转。
走了一大段路,天色已明。
袁彪方才瞧见风姑娘的庐山真面,似乎在那里见过的,一头走路一头寻思,良久遂想起以前那回事来,这女寨主便是以前的道姑。
只是,她既有高深的本领,为什么要来从我习艺呢?
这事真有些蹊跷,现在不便盘问,况且自己的母亲已到了山上,且待我到得那里后相机行事。
风姑娘只对着他微笑,心中十分怡悦。
欧阳义只顾赶路,那里知道他们心里的事呢。
锦州城里出了那个乱子,到天明一齐发觉,这消息传遍全城。因为,狱中不见了袁彪,知定是袁彪下的毒手。
等到捕役再至袁家时,一个人影也不见了,至于尚家父子的头颅自有人设法取下,缝在项上安殓。
一面禀告巡抚,画形图影捉拿凶手袁彪。
兵马满街走,闹得人心慌乱,却不知袁彪早已高飞远飏了。
袁彪等星夜赶路,行至半途,遇见吴驹率领山中健儿前来接应,欧阳义便介绍袁彪和吴驹相见。
如此,袁彪见吴驹魁梧奇伟,吴驹见袁彪英风侠骨,大家都十分敬重。
问讯之下,始知欧阳仁已接了袁母和他家中眷属过去了,袁彪更觉放心。一行人遂回到螺蛳谷。袁彪相视山势,果然又曲折又幽险,便是有千军万马,也不易攻送来的。到得山寨里和欧阳仁见面,又介绍与叶霜认识。
欧阳仁遂请出袁母,使他们母子相见,又悲又喜,风姑娘也上前和袁母行礼。
袁母瞧了她的面庞,也有些记得,只不知其中情由,后来私下问了袁彪,方才明白。
山寨中房屋很多,袁母和欧阳兄弟的眷属住在一起,不患寂寞。
袁彪既到了谷中,虽知风姑娘是白莲教中人,自己不甚赞同,然而外面已犯下案子,无处安身。
风姑娘等又是一番好意相救,一时也不便他去,只得安心住下。风姑娘因为袁彪英才盖世,胸有经济,不比吴驹是个粗莽武夫,所以请他协助寨中事务。
袁彪也恐官军闻风要来征剿,遂一同帮着他们苦心擘画,把螺蛳谷布置得十分严密,无隙可乘。暇时和欧阳兄弟闲谈衷曲,每日晨昏常到袁母那里问省,虽然做了草莽英雄,却也平安得很。
没有官军来剿袭,螺蛳谷的一切事业逐渐兴盛,风姑娘都归功于他。
袁彪却很谦逊,对他们非常客气,尤其对于风姑娘步步留心,不要受她的诱惑,失去自己的本性。
有一次出劫某村,在一乡人家中得了一口宝剑,镌着“飞龙”两字,确是希世难得的利器。
他得了十分欢喜,却不知那宝剑是何人使用的?如何埋没在乡人家里?这个闷葫芦却无从知晓呢。
有一天,他正和风姑娘闲坐寨中,吴驹等出去巡山了,风姑娘的一颗心仍不能忘情于他。
虽然前次在袁家讨了一场没趣,然而后来亲往劫牢,将袁彪救出,自以为袁彪理当领受她的好意,应表同情。
何以到了山上多时,袁彪却终是和她若即若离,不肯十分亲近呢?自己又被吴驹常常监视着,反而无机和他接近。
心里痒痒地,兀自放不下,所以此时便把言语又去试诱袁彪。
无奈袁彪早已存心防范,正襟危坐,避开她的话锋,只和她谈山中防务,并不谈风花雪月。
风姑娘也奈何他不得,不多时吴驹和欧阳兄弟都已走入,再没有机会了。
到得这天晚上,袁彪独自一个人正坐在他卧室里,灯下观书,忽听房门外有莲步细碎之声走近门前。
他的房门尚虚掩着,没有下闩。回头来看时,见两扇房门轻轻向两旁分开,一个倩影翩然而入,正是风姑娘。
里面穿着淡红色的短衣,外头拥着狐裘,含情凝睇,妖冶动人,对他微微一笑说道:“袁先生没有睡么?可觉得孤寂?”
袁彪立起身来正色答道:“方在观书,女寨主来此何事?”
风姑娘却向桌前一只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没有什么事情,不过到此谈谈。你讨厌我么?”
袁彪又淡淡地说道:“有什么讨厌,但是在这个时候,你突然而来,瓜李之嫌,不可不避,有话明天再谈也好。”
风姑娘又对袁彪紧瞅了一眼,带笑说道:“袁先生,你倒是个守礼君子,我老实和你说了罢,好在此刻你也知道我是白莲教中人了。
前回我钦慕你的英名,特地到你府上去,伪言从师学艺,其实我欲假此为教中网罗英雄罢了。不料你一味峻拒,没有达到我的期望,以后遂到此间结识了闹山虎吴驹。
只是他虽然骁勇,究属是个莽汉,那里及得上你这样人才呢?所以我听得你被尚家父子陷害的消息,遂亲来劫牢,救助你们母子上山。
你该知道我的一番情意啊!吴驹为人不足与共大事,你若然和我相好,谷中由你为主。他日起事我可禀白莲教主,富贵与你同享,我一辈子跟着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的美意,还请三思。”
说罢,秋波送媚,万分有情。
袁彪觉得她吹气如兰,有一种香气中人欲醉,换了别人早已心惑不能自持了。
但是袁彪意志坚定,他明知风姑娘淫心不死,仍要来和自己纠缠,初时本想变脸和她决裂了,到别处去,后来想到老母的关系,只得按奈下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遂后,也带笑对风姑娘说道:“女寨主的好意,我也理会得,多蒙雅爱,岂敢辜负美意?不过我因以前学习功夫的时候,曾当天立誓,须下十年功夫,在十年之内不亲女色。
所以,我不能听从女寨主了。区区苦衷,还望你原谅才好。”
风姑娘听了袁彪的话,摇着头笑道:“袁先生,你这话是真是假?”
袁彪道:“那里敢在你面前说慌话,承你这样爱慕,我非鲁男子,岂有不知情的呢?”
风姑娘点点头道:“本来我也疑心你是鲁男子第二了,我如此爱你,怎么不动心的呢?”
袁彪笑道:“那有不动心之理,只因我有这个原由,未免有负了。”
风姑娘又问道:“你所说的十年之期何时始满呢?”
袁彪佯作屈指计算,正色答道:“还有一年。”
风姑娘叹一口气道:“这一年光阴,计有三百六十天,日长如年,教我如何等得及呢?”
袁彪方欲回答,只听窗外一声大喝道:“好,你们真不要脸。黄昏人静作何勾当?以为别人不知道的么?”
袁彪听得是吴驹的声音,连忙和风姑娘走出房去。瞧时却见星斗满天,寒风凄历,那有吴驹的影踪。袁彪道:“咦,好奇怪啊!明明是吴……”
风姑娘冷笑道:“真是他亲来,也不打紧,你不要虚怯,我准等候你一年便了。好人,但是你不要欺骗我啊!我就去了。”
说罢,回身望里面走去。
袁彪仰天微噫,也走回房中,闭了房门,无心观书,闷闷地脱了外衣到炕上去睡了。
天明,袁彪起身走出,来到风虎堂上。那风虎堂本名忠义堂,是他们聚集商量大事之处,自从袁彪来后便换了风虎之名,不过合取风姑娘和吴驹二人的名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