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便仗着宝剑向小婢喝问道:“这里可有什么别的机关,那霞姑向后面逃到哪里去的,庙中还有什么人?快快实说!”
那小婢见了他们手里都挟着兵刃,早已吓得瘫软,便说道:“现在我们庙里三位女师,一个风姑娘已被你们杀掉了,一个是霞姑,还有一个祥姑,其余只有佛婆和几个帮助的佣工了。我是在这秘室里侍候女师的。秘室中有六个房间,都是她们行乐之处,现在第六号卧室,还有一个病少年睡在那里呢!”
玉琴道:“我问你霞姑到哪里去,你为何不说?”
小婢道:“我实在没有瞧见,方才我在后边听得声音,出来看看时,便被这位爷捉住了。”
玉琴便将手指着后边说道:“这条甬道是通到哪里去的?”
小婢战战兢兢地又说道:“这条甬道里有一秘密途径,是她们特地造成的,以防紧急之时可以从那里逃到庙后,走出地面到别处去。这是一条逃生的甬道,其余除了大殿上略有一些机关,也不再有了。”
玉琴听了小婢的话,知道庙里果然没有其他能人了,遂和毓麟、梦熊、窦氏母女押着小婢,从甬道里走到外边米。
毓麟、彩凤因为不见朱大常,都向玉琴询问。
玉琴道:“他本和我同来的,方才走向这里秘室时,他忽然回转身,走到别处去了,我也不知他究竟为了何事,心中很是纳闷的。”
窦氏道:“老身想他必有缘故,少停自会明白。我们且去寻找他看。”
玉琴道:“在这庙中只有凤姑娘等三人,两个死了,一个逃了,他又去对付谁呢?此时还不见他影踪,好不奇怪。”
玉琴的话方才说毕,只听对面屋上有人说道:“奇怪,真奇怪,我在这里呢!”
大家听得出是朱大常的声音,玉琴便喊道:“你这人真有些奇怪,我们到秘室里和那些女妖血战一场,现在死的死,逃的逃,你却躲在这里袖手旁观做什么呢?难道你出了主意,便不肯动手么,还是你怕凤姑娘厉害么?”
玉琴说罢,屋上又说道:“不要发急,我来了。”
便见一条黑影如飞鸟一般地落在地上,走进轩来,正是朱大常,一手握着惊鲵宝剑,一手反藏在背后。
玉琴又问道:“你究竟在此干什么呢?”
朱大常遂把反藏的手伸出来,说道:“你们试瞧这是什么?便知我在那儿干什么了。”
大众定睛看时,乃是霞姑的一颗头颅。
玉琴不觉奇怪道:“这是我们在秘室内追不到的霞姑,正在可惜被她漏网逃去,却不知朱兄怎样守候着的?”
彩凤道:“这小婢不是说霞姑从地道里逃出庙后去的么,难道剑秋兄未卜先知,预先在那儿等候的吗?”
朱大常很得意地笑道:“岂敢,岂敢,只因我想到以前跟随瑞姑从这里出走的时候,知道地室中有一条秘密隧道,通到庙后用作出路的,所以我不跟琴妹等同入,回身便寻到庙后地道出口的所在,坐在那大青石上等候。
料想你们在里面必然动手起来了,她们不能取胜时,情虚胆怯,必要走到这里来的。果然等了一歇,坐下的大青石忽然摇动起来。
我遂伏在暗中,在旁监视着,见那青石动了几下,渐渐移向一边,地下露出一个**来,穴里钻出一个人,正是霞姑。
我就乘其不备,从后一剑刺去,正中她的后背,她大叫一声,向前跌倒,我抽出剑锋,又向她颈上一剑,把她的头颅割了下来,再等一歇,不见动静,大概无人出来了。
心中惦念你们,遂回到这里来,你们果已从室中出来,不知风姑娘和祥姑是给谁结果性命的?
玉琴答道:“祥姑是被彩凤姊用计刺死的,风姑娘和我酣战了一会,当她逃走的时候,被梦熊兄一弹打倒,而我将她杀死的。现在三人都已授首,且喜我们此行不虚,诛却妖人,为地方除害了。”
朱大常便把霞姑的头颅挂在窗边,又对梦熊笑道:“恭喜!恭喜!你装了好多时的哑子,到底也成了一弹之功。”
梦熊笑道:“当我装哑吧的时候,非常难受,现在大吐其气了。”
窦氏便到那边去,将佛婆唤醒,点上一支蜡烛,一同走到轩里来。
那佛婆从睡梦中起身,还不知道这一幕事,但见了许多人手中各执兵刃,十分吃惊,又不敢询问,心中却想风姑娘等都到哪里去了,这些人是不是来行劫的呢?
回头一眼看见了窗边悬着的头颅,不由喊了一声:“哎哟!”
身子向后倒退几步,险些跌下。
梦熊跳至她面前喝问道:“你这老乞婆在此通同女妖欺骗良民,你可知道后面还有人住着?你们所称的仙子早已被我们一齐杀死了,你也要跟她们去么?”
佛婆见梦熊是个哑子,此时却会开口讲话,又见他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吓得她连忙向他跪倒,磕了几个响头,颤声说道:“大王饶命,我不过在这里伺候客人烧香吃饭度日,别的事是一概不知道的,千万不要杀我,庙中所有的财物都在她们房中。”
梦熊又大喝道:“老乞婆!你不要缠错了,称呼我什么大王!须知我们并非是来行劫的,要什么财物!”
朱大常也说道:“你快快直说,庙中还有什么人,可有什么人往来?”
佛婆道:“庙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可怜现在都被你们杀了。里面只有我和两个小婢,外面住着两个香司务和一个看门的,都不懂武艺,此外没有别人。
有时候也有道姑和男子到来,可是都从远来的,数宿便去,我们也不知道详细。爷们不信时,可问这个女婢便知,我佛婆不打谎语了。”
朱大常遂叫佛婆快去把那些人唤来,玉琴也吩咐那女婢把秘室中的那个病少年,以及别一婢女引来询问。
佛婆答应了,立起身往外走去,那小婢走到里面去时,玉琴也跟着她同走。
不多时,佛婆引着香司务前来,一齐向朱大常等拜倒。
朱大常问了他们几句话,见他们都是愚笨的乡民,一半已吓呆了,期期艾艾的回报不出什么话。朱大常料想风姑娘等在此也没有什么大组织,不必查根究底了。
便对他们说:“此来为扑灭白莲教的妖孽,你们既然不知情的,休得害怕。”
众人唯唯称是,站在一旁不敢退去,心中却嘀咕着,不知朱大常等男男女女是何许人物。
佛婆见秘室已破,遂将风姑娘等在此引诱少年,荒淫作乐的事约略告诉,并说庙中被她们迷死的男子,已有好多人,尸身都葬在后园中。
她们所以造这秘室,与和尚们造地穴一样的用意。又说以前闻得还有一个瑞姑,是他们三姊妹支持这庙的,后来不知怎样瑞姑死了,换了一个风姑娘前来,于是庙中的会理,讲经呢,渐渐热闹起来。
佛婆正说着,见玉琴掌着灯,手里挟着一包书,背后两个小婢扶着一个弱不禁风,病容满面的少年走将出来,见了众人还勉强作揖行礼。
玉琴把灯火和书放在桌上,吩咐佛婆端过一张椅子给少年坐下,便带笑对朱大常等说道:“这人我已问过他了,姓柯名云章,却是一个德州地方的秀才先生。他到这里来,是为着他母亲痼疾难愈,闻得这里的仙水很灵,所以特地到这里来,向玄女娘娘烧香求仙水回去。
不料,被风姑娘等诱入秘室,不放他出来,在里面已有两个多月了。被她们迷惑得有病还兀自不肯舍弃,你们看他竟病到这个样子了,真是可怜。这不是风姑娘等罪恶之一么?”
说罢,回转头去对毓麟说道:“你看看危险不危险?倘然你没有别人保护,到了此地,也要‘来时有门,去时无路’了。”
毓麟笑道:“我若是一个人,哪里肯到这地方来呢?即使不幸而落在她们手里,我也宁可早些死的,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那姓柯的少年听了毓麟的话,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我起初也想一死的,但是一则她们很严密的看守住不由我死,一则还存着侥幸之心,希望有一日重见青天,谁知我后来竟病倒了,她们还不顾怜我,尽向我缠绕不清。
现在幸亏遇见诸位义士侠女,诛却妖姑,救了我出来,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谢。他日病体若能治愈,感诸位再生之德,没齿不忘的。”
说到这里,又咳嗽起来。
佛婆道:“柯少爷,老实对你说吧,此次你真是大大的运气。去年济南来一个少年,也被她们诱入秘室不放出来,可怜那少年竟死在这里。在将死之前,他还背地里向我要求,要我私自负着他放他出去,因为他想念家,尤其是对于他新婚不到三个月的妻子。
但是我哪里敢放他走呢?到后来他喊了一日一夜,终于死了,尸骨也埋在后园泥土中。你若没有爷们来救你时,怕也不和那少年一个样子么?”
姓柯的少年点点头,说道:“正是。”
朱大常对他说道:“我们救了你,明天你也代我们做一件事。便是倘然官中有人到来,你可将庙中道姑邪说诱人,秘室荒淫的事一一告知,因为你是一个最好的证人。他们都是白莲教的余孽,想在这鲁省里煽惑愚民,重张毒焰,我们特地到此为民除害,达到了目的,我们就要走的。”
姓柯的少年听了,点头说道:“谨遵侠士的吩咐。”
他说时,心中很欲一问朱大常等的姓名,但他始终不敢冒昧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