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维纲也顾不得深究捕头秦远征傲慢骄上的行止,一躬身便去拎包。
就在此时,陡觉脑后一股疾劲的阴风乍起,心知不妙,连忙纵身向旁一跳。
捕头秦远征的铁尺一扫没中,便也收尺立住了。
佟维纲大惊失色,早已持剑指着捕头秦远征骂道:“你······你竟然敢以下犯上?”
捕头秦远征毫不为之所动,依旧脸阴沉地说道:“犯上不敢,只是想领教一番四品侍卫大人的武技。”
秦远征乃是“冷木子”的弟子,性格也是孤傲得很,便是四品之官,他也不买其人之帐,怎忍得咽下佟维纲这等凌傲之气?当下也是七撞顶梁门,不由得有心要拼命会一会这位皇上的御前红人。
佟维纲年少负气,他森森冷笑两声,原地一缩身掣剑矮步“袖藏青蛇”。
捕头秦远征深知此招乃是蓄势待发,也便横尺胸前。
佟维纲突然身形爆长,“弩箭穿心”,弓步直跃,青锋乍乍直刺捕头秦远征的玄玑大穴。
捕头秦远征闻风喝了一声彩,并不退避,只是重心一移虚步提撩,一招“童子献书”,手中乌龙铁尺一翻,“当~”地一声剑尺交击,恰似虎啸龙吟,二人旗鼓相当,各自退了两步。
二人各展平生所学,在火堆旁如风车一般转着厮杀,尺剑交鸣,叱吼震天。
捕头秦远征功力深厚,尺中加掌,施演开来飒飒生风。
佟维纲却年少气盛,一手“黑津剑”又刁又狠,一人斗了几十合,竟没分出高下。
二人听杀正酣,突然“呼~”地一声,那堆火就像是被谁吹了一口气,陡然赤焰暴长,飞舞迸溅出许多火星来。
二人见了都是一怔,不觉各自住了手。
只听树间悉悉剥剥地一阵乱响,从那空镂的树洞间伸出一个头来,火光明暗看不清楚,那头乱发蓬蓬,幽幽的两睛似鬼火一般闪着磷光。
“哪里的野鬼跑到这里来打野架,想是吃多撑着了吧?真他娘的背时,一连几天没得饱饭吃,连个安稳觉也要被搅和。”
那声音凄厉如鬼嚎,十分地刺耳。
捕头秦远征与佟维纲二人均是惊愕不已。
突然,就见从那枯洞中飘下一人来,披头乱发,枯瘦如柴,鹑衣百结,分明是个老乞丐。
只是,此人身法飘疾,落地无声,而且口气好大,也不似寻常人物。
那老乞丐立于火堆之旁,双臂交抱于胸前十分不满地盯着二人。
捕头秦远征见佟维纲早已纵身将行囊拎于手中,竟也没有理会,他原本也是负气相较,并无心争一包一囊,而且眼见陡然出现这么一个怪人,深知佟维纲也是怕行囊被此人夺得,也就此作罢了。
捕头秦远征望着突兀出现的老乞丐,冷然问道:“你是何人?”
声未歇,人影早已欺上,蓦地一下那老乞竟猛然中掌横空飞起,正落在火堆上。
霎时,烟腾火溅轰然作响,那者乞丐于火中痛苦万状地惨叫着来回滚了几次才滚到一旁,一堆火已被他滚压得火熄烟疏了。
这一突变,实实大出秦、佟二人意料之外。
捕头秦远征原因此老乞丐形迹乖张,蹊跷可疑,故尔才仗着胆欺身上前突发一掌,意在试试对方有无武功。
只因不摸底细,纯属试探,因此他发掌虽疾却无甚力道,只怕对方翻掌倒拿,好快些撤身。
不料,老乞丐竟应声飞出,全不似习武之人,而且火中凄嚎挣扎之态使人目不忍睹。
这一下,捕头秦远征反而于心不安起来。但想到适才老气飘然下洞的身法分明武功不低,或许他有意作出此态欺骗于己也未可知。
故此,他犹豫未定,没敢贸然上前相救。佟维纲大约也是猜疑不决,只是拎包提剑冷眼相观,动也没动。
那老乞丐哼哼哟哟地扑灭了身上的余火,慌忙解开衣衫上下前后左右地抚痛观伤,口中不时地负疼低声叫道:“啊呀~这里燎起了一片泡,咳哟~这块烧焦了。”
接着,又去解裤带。
此时,火已熄了,月色明晦,那老乞丐身上黑污不堪,也不知几个月没有洗了。
秦、佟二人站在十步之外,也看不清老乞身上的伤势如何。
捕头秦远征见此情状正自惊异未已,忽然迎面黑乎乎地飞来一物,秦远征大惊,疾忙抽身一让,铁尺陡出挑住来物,竟是一件酸臭的衣衫。
与此同时,耳听得佟维纲负痛地叫了起来,只见那老乞丐光着上身提着裤子,一躬身早已欺近佟维纲拎起行囊,一闪躲开佟维纲横空劈下的剑风,向旁一跳拔腿就跑,口中得意地叫道:“也不能让二位白扰一场,这个行囊暂作赔礼好了。”
秦、佟二人纵身便追,不期那老乞轻功了得,一手拎包,一手提裤竟奔跑如飞,不久便无踪无影了。
二人无端失了行囊,各怀鬼胎也不好相怨。
第二天,捕头秦远征发现佟维纲的左脑黑森森地一匝淤血,方知那老乞竞于十步之外将裤带当作绳鞭抛出箍住了佟维纲拎包之手,迫他丢包于地。
敢情那老乞果然身怀绝技,作戏欺瞒自己。
佟维纲昨夜无备遭了暗算,失了行囊,心中甚是恼火。
故此,要捕头秦远征陪着自己找回行囊。
捕头秦远征心知行囊中必有重物,也自好奇,况且这位四品武职势焰压人,不可轻易撩惹,便就答应了。
二人寻了两日,今天也带人来到木渎镇寻索,恰被捕头秦远征认出了玉龙,故一直在后面盯梢。
适才,“凤尾镖”发现了他们跟在玉龙之后,心知不是善类,因此才施计摆脱。
这伙人死死盯住玉龙不放,适才见玉龙与老乞相谈,便也装作看热闹的围了过来,这才发现这老乞正是那夜夺包之人。
故此,这才跳了出来。
捕头秦远征对玉龙一抱拳,冷冷地说道:“董公子久违了。”
言罢身形一晃“壁虎扑蝇”,右掌挟风直印玉龙的膻中大穴。
玉龙早有提防,待掌风欺近,猛然盘龙卧柱,歪身让过。
不想,捕头秦远征上招未老下招乍出,一掌扑空陡然拔腰翻背“贪蛇翻舞”,右掌一翻斜扫玉龙的气舍,同时左掌骈指如戟径奔玉龙的笑腰穴。
这一下,上下交出,端的疾狠毒辣。
玉龙险中生智,猛然站了个“青龙甩头桩”,此式乃是那《六阳九阴天龙易筋秘籍》中的一招,玉龙才学姿式步型甚是难看。
捕头秦远征见状不禁冷笑,心想这小子黔驴技穷了,却摆出这等稀松歪斜的招式来。
心念一动,陡觉自己右掌被格,左掌被截,仿佛双掌被烙了一般灼炙发痛,止不住“咦~”了一声退了几步。
心中暗惊:“莫非半年不见,这小子在哪学得了什么邪门功夫不成?”
这式“青龙甩头桩”乃是六阳经络练功法,施演开来自然刚阳炙人。
玉龙只是初练,许多心得才是初窥藩篱。
饶是如此,却也使得雷捕头心中凛然了。
玉龙自己也不知道此功法的奥妙之处,只见捕头秦远征竟自退数步,也有些大惑不解。
这时“呼~”地一声两个捕快分左右两路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玉龙迎风喝了一声:“来得好!”
陡然又站了个“寒龙窥天”按着秘籍上的字诀提气运功,但见他双手乍合骤分,一颜间,那两个扑上前去的大汉不约而同地一声惨叫,身子腾空而起,竟各自被抛出两丈之外。
捕头秦远征见状又愕又惊,怒吼一声,一招“金蜂倒针”,陡跃而起,右脚铮铮直钉玉龙的环跳穴。
玉龙这时已明白自己从得学秘籍后,功力武技已大长数倍,故此适才不仅轻而易举地抛出两个大汉,而且捕头秦远征已被自己逼退了数步。
故尔,他胸有成竹并不趋避,而是略一侧身,提胯拔腰,右掌挟风直截来脚。
捕头秦远征也是变幻迅捷,半途陡然一落滚地,双腿如剪遍扫下路,玉龙识得这招“毒鳖开路”的厉害,陡然拔身腾起,一招“青龙入云”,随之空中一变身形,有一招“苍龙入海”,双掌飒飒生风,向下直拿捕头秦远征的琵琶骨。
捕头秦远征见势大惊,偷膝歇步一式“蟾蜍吞天”,也荡起双堂,一阴一阳翻滚着径接来掌。
这一招纯粹是在拼内力,不是至险至急,捕头秦远征也绝不轻易使出此技的。
霎忽间,四掌相对砰然有声,玉龙连退数步,顿感胸中发闷,百脉倒沸,双臂兀自酸麻不已。
表面上看来,那捕头秦远征只是原地晃了晃,似乎并未吃亏。
其实,他主要是得利于这“蟾蜍柱”。饶是如此,眼下他也是室气结胸,双臂不举,心知对方的功力与自己堪称仲伯,不分高下了。
这时,佟维纲率着手下三个人各挺手中兵刃已将那老乞丐围在了中心,那老乞丐双堂对四兵竟被迫得无裕还手,只是在刀光剑影中左右跳踉险境环生。
然而,斗杀了一阵,那老乞丐虽境地睿道狼狈,竟也没中一兵之伤。
但见他身影一摇三晃,脚步似涩又滑,其状欲仆又起,时僵时活,在刀剑丛中跌跌撞撞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