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听着,已然猜到了朱大常下面要说的话,脸上发热,但却不以为然地急声道:“朱大侠,不是妾身不知廉耻,这万万行不通,因为拙失生前皆是与妾身同房共宿的,只偶然会到书房孤睡一晚。今后,咱们若是分房而睡,必然会引起长春等人的怀疑,那就大大的不妙了,咱们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得像,希望你能够勉为其难。”
朱大常听她这样说,想了想认为她说得也是道理,若是因此而引起那神秘组织派在白府内的人怀疑,那岂不是······
于是,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白夫人,那就······不分房而睡吧,不过······朱某却还有条件。”
白夫人见他应承了,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佯嗔道:“朱大侠,你怎会这样多条件?”
朱大常不由又尴尬地笑笑道:“白夫人······今后,若同房而睡,你睡床,我睡地······”
白夫人截言道:“朱大侠,妾身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条件,你怎说怎好吧,只是难为了你。”
朱大常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般松口气道:“白夫人,趁现在天还未亮,请你将府中的情形及上下人等的身份姓名说给我听,待天亮后我好应付。”
原来,此时只不过才五更田左右,离天亮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白夫人精神奕奕地道:“妾身这就一一说给你听。
朱大常静静地看着白夫人,等她说下去。
白夫人举手轻扰了一下鬓边的秀发,眨动了一下眼眸,娓娓地先将府中的情形详细地说出来。朱大常听得很用心,因为他天亮之后,就是白府的主人,若不熟悉府内的情形,行差踏错一步,那就不像是白府的主人。
在白府中不着痕迹地各处走动察看了一遍之后,朱大常来到书房中,倚坐在一张敞椅上,沉思起来。
这一番不着痕迹的察看,连他这位冒名顶替的假白潮阳也察觉出白府中隐藏着一种危机,他虽说只是走马观花般地看了一遍,但也觉察到府内起码有一半的人有问题,感到白夫人所说的不假,而且实际的情形只怕比白夫人所说的还要严重。
他不禁暗自惊心不已,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白潮阳就算不死在铁手团尚黑虎等高手的手下,迟早也会死在那神秘组织精心安排及不着痕迹的“杀招”之下了。
看来这种神秘组织的头领之所以不急于杀白潮阳,大概是还未到时候,有所顾忌,又或是未想出一个妥善而又不着痕迹的办法,所以才不急着要白潮阳死
“这样看来,自己冒充白潮阳,岂不是危险得很?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以防备随时有杀身之祸?”想到这里,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白潮阳生前既然已经受到严密的监视,自己当然也会受到监视,说不定那外表装得毕恭毕敬的长寿和长福,这时候正在书房外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今后倒要时刻警惕才好。
“万幸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假冒的,这一点对自己倒是大大的有利。”朱大常心底稍稍安稳了一些,闭起双眼装作假寐的样子,实则他的脑子中正不停地思索着。
“这种神秘组织到底都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不着痕迹地蚕食侵吞白潮阳的家财?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这一连串的疑问闪过他的脑际,令他好奇心大增,加上这时他已经是骑虎难下,这无疑加强了他想解开这一连串疑问的决心与兴趣。
直到长寿在书房门外通知他是吃饭的时候了,他才从房内走出来。
这是他预先想好的一个办法。少接触府内的人,可以减少露出破绽的危险。
这四五天以来,朱大常在白夫人的暗中提点之下,不但对府内的情形熟习了解,也对上下人等的姓名身份认识清楚了。
这四五天他都没有踏出白府一步,推说精神不佳,不是在书房中休息便是在白夫人的房内温存。在外人来看,白老爷似乎确实是有些乏累了。
实际上在书房中,朱大常是思索一些问题,在房中,是听白夫人详说白潮阳在生意上有来往的朋友有哪一些,姓氏名谁,以及白潮阳在城内三家盐行的管事、伙计的姓名和特征,并努力将之记在心中,因为他不可能老是呆在家中不出去,若不熟悉那三间盐行的情形,只怕他到时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他是冒充的。
幸好朱大常的记性一向很好,加上白夫人又说得详尽,而且不是一口气将所有的一切说给他所,面是分开很多次来说,这样比一股脑儿全部说出来更容易记得多。加上白夫人口齿清楚,每介绍一个人,必定将他的特征说出来,只要记住每一个人的特征,虽然未见过面,但只要从那人显现山来的特征上,就能分辨出谁是谁。
白天他大部分时间在书房内,晚上却不得不与白夫人共处一室,这令他有点浑身不舒服,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忍受,免得引起怀疑。
不可否认,白夫人的确是一个魅力四射的成熟女人。最尴尬的还是,在临天亮之前,朱大常本来是睡在是下的,但为了“做”给每天早上进来伺候他们“夫妇”起床的婢女小红看,他只好睡到床上,免得被小红看到他睡在地上而奇怪之下说了出去,那糟糕了。
白夫人对于与朱大常同房而睡,甚至同床,她一点也没有扭捏之态,表现得很自然,只是有时候会显露出一股幽怨之色,大概是看到了朱大常而想起了亡夫白潮阳的缘故吧。
不论如何,朱大常这三四日来,尽量依照白夫人的提点,仿足了白潮阳生前的举动、神态以及说话的语气,总算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怀疑,而“夫妇”两人相处在一起的时候,也装得似模似样。
白夫人起先还担心朱大常在仓促之间,扮演得不太像,现在总算放下心来。有地时候连她也把朱大常当作了白潮阳,而她是唯一知道白潮阳是假冒的,尚且会“认假为真”,那些不知内情的下人,更加看不出他是假冒的了。
这一天,已经是朱大常进入白府,冒充主人白潮阳的第五日了。吃罢午饭,朱大常与白夫人坐在后园中一座建在荷花池的小水榭中,边喝着香茶,边在闲谈着家常。
由于身边有婢女小红跟着,虽说这座水榭四面是窗,又在荷池中央,若是说什么秘密,不会有人听到,但又不便支开婢女小红,故此两人只能够说些不关紧要的话。
“老爷,你已在家歇息了几天,今天看来精神很好,你也要出去到店铺看一下了。”
“夫人,我也感到今日精神很好,你不说,我也想出去店铺看一看。”
“老爷,外面炎热,小心中暑,妾身待会吩咐厨房预备好冰镇莲子,好等老爷回来以解暑气。”
朱大常完全是白潮阳的口吻:“夫人,劳烦你了。”
两人正说间,突见总管陈槐脚步匆匆地走向水榭这面,朱大常故意皱皱眉头,对白夫人道:“陈总管走得这样急,不知有何要事?”
白夫人口齿欲动间,陈槐已经来到水榭前,便住口不语,望着陈槐,看他有什么话说。
陈槐在水榭前垂下手来道:“禀告老爷,袁老爷来访。”
朱大常听得愣了一愣,但马上就想起,陈槐口中的袁老爷就是与白潮阳颇为知已的一位朋友,这位袁博夫也是扬州的大盐商之一。
朱大常虽然在心中将这位袁博夫的资料想了一遍,反应却一点不慢,装出高兴的样子道:“陈总管,请他到前厅待茶,我随后就来。”
“是,老爷。”陈槐恭谨地应了一声,双目中淫荡的眼光却肆无忌惮地在表白夫人那丰满风韵的娇躯上来回偷窥,哪儿有半点将“白潮阳”放在眼里的样子?
朱大常若不是时时刻刻记着如今的身份是白潮阳,早已出手将陈槐的双眼挖出来了。如今只好装作看不到,扭头对婢女小红道:“小红,你陪夫人先回房。”
就这说话间,陈槐已转身朝来路走了,小红应了一声:“老爷放心,奴婢自会小心服侍夫人。”
说完朝朱大常行了一礼,轻盈地先向水榭外走去。
白夫人乘这机会别有深意地望了朱大常一眼,朱大常从白夫人那特别的自光中,看出了关怀与鼓励,心中安稳了很多,无言地点点头,与白夫人并肩走出水榭。
“哈哈······白兄,几天不见,清减了些,莫不是心中记挂着众香院中的娉婷站娘所致吧?”
朱大常才踏入前厅,那位年纪与白潮阳年纪相仿,白白胖胖,脸盘圆圆的袁博夫已笑着站了起来,走上前伸手拉住白潮阳的双手,亲热地摇了摇。
朱大常硬着头皮,模仿白潮阳的神态语气,打着哈哈说道:“袁兄,你这是越来越发福了,是不是嫂夫人近来管得你紧一点?最近你很少来小弟,又是否被那一个小妖精迷住了,连小弟我也给忘记了?”
两人哈哈笑着坐了下来,一个仆人重新捧上两杯香茗,将袁博夫那杯茶撤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