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秦远征乖觉得紧,一见寺内大乱,便趁隙纵到墙下越墙而走。铁尺会的四个兄弟如何肯放,一声招呼先后掠墙追去。
捕头秦远征跃下后墙,但见前方灏灏荡荡大江横空,不觉心中一阵欣喜,忽听身后又跃下人来,回头一看却是铁尺会的四个兄弟。
他心中一凛,故作镇定地对四人说道:“各位兄弟,何如此穷逼不舍?”
濮天音冷冷一笑,说:“少废话,铁尺会的章程你不是不知,还是趁早自缚随我上回湘西去罢。”
捕头秦远征闻听心下大骇。
铁尺会的规矩是凡投官卖友者要处以寝皮之刑!
当初他做了捕头,便已然引起了众兄弟的不满,幸亏姜老二从中斡旋,也只到了面和心不和的地步。
看今天的阵势,四人却是欲穷追到底了。
想到这些,他不自负气地冷笑一声:“你们既不讲手足之情,我秦某适才下药留情也算对得起你们。罢!罢!罢!自此之后我们各自走各自的路便是了。”
说完,展身欲走,却被濮天音与方席抢先纵上,左右横尺拦住去路。
捕头秦远征一愣,气愤地说道:“二位是要清理门户吗?”
秦国经方才听捕头秦远征一席绝情断义之话,早已按捺不住,怒声喝道:“我们是要清除铁尺会的叛逆。”
捕头秦远征自知彼此都已绝义,厮杀下来反倒无所顾忌。
自恃武功高于四人,他不免嘿嘿冷笑出声:“那么四位就请吧!是独打单斗,还是你们一齐而上?”
那四兄弟闻之一怔,自问论单斗无一人是捕头秦远征的对手,但对方话已至此,倘若群拥而上,反倒显得示弱于他人。
濮天音究是机智,奋然清叱一声:“今日是铁尺会本门清理败类,谁与你讲武论兵?”
说罢,一招“遥指天河”手中铁尺烈烈直奔捕头秦远征的印堂。
捕头秦远征借势一矮身“寒蝇趋风”,才躲过顶上铁尺,那方席早已“织女掷梭”铁尺走中路,径刺腰俞。
那秦远征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一招“懒蛇翻身”竟于间不容发之间巧闪让过。
忽闻,脑后铁尺挟风,捕头秦远征心知秦国经与乔雷挥尺劈来,亏他老在沙场滚爬,经验甚是丰富,当即展身“壁虎飞影”斜刺里竟飞出丈外,但脚踝上还是被濮天音扫了一下,顿觉彻骨奇痛。
捕头秦远征饶是武功高深,然那铁尺会的四兄弟也是擅使铁尺的高手。
四个人围着捕头秦远征周围左右怒叱高吼,踢空弄影,铁尺生风。
十几招之后,捕头秦远征终是心中有鬼,怯意自生,只觉得四面八方象有千百人在挥尺叱咤,数不清的铁尺风雨一般纷沓齐至,当真使人应接不暇。
稍一疏忽,左肩上又中了一尺,虽未伤及筋脉,却也疼彻心骨。
又过了十数回合,眼见捕头秦远征无法脱出包围,并且渐渐已露落败的征兆了。
窘迫之极,他于铁尺影风之中暴长身形,一招“蝎子望月”挥尺直奔四人中最弱的乔雷。
乔雷见对方来势汹汹,不由心怯地向一旁跳开,正被捕头秦远征闯出重围,掠在二丈之外。
捕头秦远征惊悸甫定,冷声对恶狠狠挥尺扑来的四人冷笑道:“哼!逼人莫逼得太紧了。”
左手伸出一拳,右尺却“雷电交轰”,“当~”地一声,竟将秦国经与乔雷两个铁尺好手震得连退数步。
“叛逆!休逞凶狂!”方席见状清叱一声。
一招“铁龙奔天”,手中铁尺凛凛惊风直扫捕头秦远征的颈项。
捕头秦远征见势斜步倒欺,歪头让过,随之反手乌龙铁尺迎风一翻,异军突出直袭方席的太阳穴。
方席适才逞一时之忿,犯了抢敌深入的武家大忌,整个头部及上身都暴露在敌人尺下,再要趋避却是周转不及了。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濮天音忽然铁尺撒手直奔捕头秦远征的脸面,去势极是疾迅。
捕头秦远征猝然间只得陡立铁尺先求自保!
“当~”地一声将飞来的铁尺震飞。
这一缓之际,却被方席铁尺倒转“青蛇缠腰”直扫在他的腰上。
捕头秦远征顿觉骨折肋裂般地奇痛直彻心肺,身子向后一歪,反跃出丈外,疼得他额上沁满了豆大的汗珠。
四兄弟一旦得手,霎时豪气千云,齐声发威,挥尺逼上。
捕头秦远征脸色铁青,一揾惊汗,向着四条扑至的人影右手迎风一抖掌。
那濮天音最为乖觉,耳听到“嗤嗤~”到细器破空之声,他大惊失色地叫道:“血木针?!”
猛的跃空向后跳开,早有两根木刺擦着他的耳际掠过,吓得他炸出一身冷汗来。
抬眼去看他人时,那泰国经与方席早已抽掣委顿于地,而乔雷却没中到暗器,四人中他的武功最弱,故尔起身晚了,竟被大哥、五哥在前将暗器尽行挡住了。
老大秦国经瘫在地上,浑身抽掣,已近昏迷之态。
那老五方席却强挣着吐了一句:“快去追!他身上定有解药。”
濮、乔二人闻之幡然省悟,将大哥、五哥安放好后,抬头一看,捕头秦远征已跑到了江边。
捕头秦远征此时又是悔又是愁,悔的是在湘宁货栈下毒时尚念手足之情,反贻祸害了自己,并且当初师傅所赠的八支“血木刺”被他适才一时性起,尽行打出,否则若留有一手的话,趁着对方慌乱之际,或许再出手飞刺,连濮、乔二人也一发收拾了。
但此时,他最多的还是愁惧!
大江横前,追兵在后,倘或那老乞丐一帮人追出寺来,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既是那濮、乔二人,捕头秦远征也对之深怀恐惧,一旦不测被铁尺会捉了回去,那寝皮之刑,想起来使人不寒而栗。
忽然,焦急之间他发现那边江岸泊着一只渔舟,不免欣喜若狂地跌跌撞撞径奔过去。
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渔家正蹲在石下专心致志地拢火烤鱼。
捕头秦远征回头望去,远远的濮、乔二人正向这边追来。
他心中暗称侥幸道:“苍天有眼,今日我雷某终是有救了。”
便对那蹲着烤鱼的渔人叫道:“喂,渔家,速速渡我过江,后面有歹人在追,过得江去必以重金相酬谢。”
那渔人闻声浑身一震,陡地转立过身来,一掀斗笠,仰天哈哈狂笑不止。
捕头秦远征惊得愕然瞠目,认出是罗股村扮作疯子援手搭救玉龙及老倌斋老祖诸人的那个“火龙唐”。
唐金龙脸色骤然一沉,闷声闷气地突兀掣出剑来。
绞手二招“火龙轰天”,矫矫青光径奔捕头秦远征亭的人中穴,却被捕头秦远征一招“壁虎游墙”一旁闪开,反守为攻“蟾蜍探舌”,乌龙铁尺倒奔“火龙唐”的璇玑大穴。
再看唐金龙,盘龙绕步,翻腕抖剑“火龙降魔”力之所贯直透剑尖,竟用重手法来震那铁尺。
“当~”地一声,火星激迸,宛似虎啸龙吟充耳不绝,二人的耳鼓几欲震裂。
声响处,乌龙铁尺翻空脱手飞出,而那青铜剑也铮然断为两截。
唐金龙索性将下半截剑扔于地上,论功力,二人堪称仲伯,只是捕头秦远征一路厮杀惊悸,又重伤在腰,功力已自消弱许多。
而“火龙唐”却是以逸待劳,彼消此长,反显出略胜一筹之状。
唐金龙双掌一错,才欲蓄势一击,却被那铁尺会的濮、乔二人赶了过来,左右两支铁尺“刷”地齐出拦住去势。
濮天音发话说道:“多谢这位大侠援手,这姓秦的乃是我们铁尺会的败类,请高抬尊手,让我们自家来清理门户。”
唐金龙闻之冷冷一笑:“谁管你们铁尺会的事,我今日是要取姓秦的首级祭奠我们师傅。”
杀人取首以祭他人,此种事在江湖上并非少见,但另外三人听了还是一怔。
捕头秦远征不知董寒雨是“火龙唐”的师傅,故此有些大惑不解。
而濮、乔二人却觉此人神色痴狂,八成是个杀人的疯子,倒也不大理会。
二人一声发吼,左右挥尺上下齐出,“双龙探泉”去势十分疾猛。
捕头秦远征脸色惊变,识出此招的厉害来,转而仰天呵呵长笑起来,声似枭鸟,使人闻之毛发耸立。
他当即使出一招“蝎子兜天”,左右两手一抖一圈,气上双臂,坚如金石,硬是将两只扫来的铁尺给兜住了,旋而“壁虎窥隙”欺身倏近,双掌迅疾突出,将濮、乔二人击出丈外。
这两招一守一攻一气呵成,霎忽而就,连唐金龙也惊呆了。
眼见濮、乔二人被击在地,竟一声不吭倒地不起,分明是中了毒掌之状。
这姓秦的死到临头还仍旧痛下毒手伤人,唐金龙嫉恶复仇之心不由得越加炽烈了。
他怒吼一声,身形暴起,“火龙投劫”双掌凌空而发飒飒惊风,向捕头秦远征直压下来。
却见敌人僵立原地,面无表情,竟躲也不躲。
唐金龙心中一惊,半途缓住去势,掌风一变向旁划过。
不料,那捕头秦远征被掌风一带,竟“扑通”一声僵倒在地。
唐金龙心知有异,拢近一看,那捕头秦远征已气绝尸僵了。
原来,捕头秦远征今日迭遭恶战,身负重伤,已然筋疲气短。
适才铁尺会二兄弟又陡出杀手,捕头秦远征自忖今日是在劫难脱。
一时性起,便施展“五毒掌”的杀手绝招,虽将二兄弟击倒在地,他自己也是灯油殆尽了。
只因他竭尽全力奋命一击,全身真力一旦耗尽,立在原地只有倒气调息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