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辞别曾家
莒国小郎君2025-07-28 18:203,069

  谁知,玉琴的病时轻时重,淹床褥,编延一个多月,方才轻松。

  其间,毓麟和曾翁商量了,特派急足到津门去,延请名医刘世香,来代玉琴看病。

  那刘世香是内科圣手,世代相传,很有真实学问的。一连来了二次,玉琴吃了他开的药方,果然很有效验,到底非村中大夫可比。

  然而,每次请他来医,和一切供给,为数甚巨,贫穷人家,没有力量去请的。病中,

  毓麟时时在旁相伴,尽心照顾,如待自己的妹妹一般,病急时又嘱玉琴好好调养,玉零想吃什么,总给她办到。

  所以,玉琴一些不觉寂寞,且觉毓麟风流俊爽,十分可喜。

  一天午后无事,曾家有个花园,玉琴和毓麟到园中去散步一回。

  坐在六角亭里,毓麟忽然对玉琴说道:“我虽是个书生,然读太史公游侠列传,辄深神往,只恨自己没有学过武艺,十分惭愧。姑娘若肯教我一二,非常感幸。”

  玉琴自想,你个骚人墨客,王孙公子,哪里来得这个玩意儿?但却不过他的情,只好答允道:“毓麟先生若果诚意习武,自当指点一二。但学习拳术,为第一步须恒心不可懈怠。”

  毓麟点头应允。

  玉琴也对毓麟带笑说道:“我是个稚鲁无知的女子,以前在昆仑山上,虽也读过书,然而胸中一些没有学问,现在愿列门墙,做个女弟子,不知毓麟先生肯收么?”

  毓麟笑道:“我没有为人师的资格,但愿大家一同研究,也是很好的。”

  从此,毓麟教玉琴学文,玉琴教毓麟习武。一文一武,互相授受,耳鬓厮磨,十分亲密。毓麟诗才极好,玉琴很喜吟诗。偶有所作,虽韵律或有不协而清远不俗,毓麟称赞不已。

  这样又过了半月,玉琴病体完全恢复,精神较前更好。

  一天,玉琴在后园教罢毓麟一套举术,和毓麟坐在石上休憩,忽对毓麟说道:“自古无不散之筵席,我于日内恐怕要走了。”

  毓麟听了一愣,面上顿时露出不欢的颜色来。

  玉琴又道:“我在此间,承蒙你们辱爱,病中尽力照应,真使我说不出的感德。我们二人又很投契,最好多聚首几时,不过,我的大仇未复,急于出塞去寻找仇人。况且我的同伴又早失散,势不能在此多住,将和你们分别了。”

  毓麟悄然说道:“我们萍水相逢,相知以心,最好能和姑娘永永住在一起。但是姑娘急于要去复仇,我也无法阻止的。不知姑娘复仇以后,可能再到这里来相聚么?”

  玉琴沉吟半响,才答道:“这不能说定的。”

  说话时,声音也很颤动。

  毓麟更似惘然欲泪,叹口气说道:“这是老天故弄狡狯吧!我们本不相识的,彼苍故意驱使姑娘到此相聚二月,又要遣去,徒令人秋水伊人,多一种思念。而一别之后,又不知何日再能重逢,更使我黯然销魂了。”

  玉琴低着头,一声不响,芳心中也很觉难过,想不出甚么话来安感他。

  微吟着:“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二人都是一样的怅惘。

  到明天,玉琴正在房里梳头,曾太太忽然走来,坐定后起先讲些闲话,后来忽向玉琴说道:“我有一句冒昧的话,请姑娘不要见怪,要问姑娘以前可曾和人家订过亲么?”

  玉琴不防曾太太说出这种话来,勉强答道:“没有。”

  曾太太接下去说道:“小儿毓麟,今年二十岁,尚未订婚。他常有一个痴想,非有才貌出众的女子,情愿终身不娶。自从姑娘到了我家后,他常在我面前夸赞姑娘的本领好,容貌好,每很羡慕。我已十分中意姑娘,若得姑娘和我家毓麟配成一对儿,可说是天生佳偶,地就良缘。本来,我不该和姑娘直接说这话的,因为知道你姑娘一身独行,府上没有旁人,所以斗胆说出来,征求姑娘意思,不知姑娘心里以为何如?请姑娘千万不要含羞,答应我的请求吧!”

  原来,毓麟和玉琴相聚二月,心里的情芽勃勃发出,长起来。

  他有一种脾气,爱上了一件东西,锲而不舍,一心要想成功。现在,爱上了玉琴,心魂常萦绕在玉琴身上,意欲徐图成就。

  忽闻玉琴将要别去,无法挽留,十分发急。不得已,向他母亲直说,要请他母亲作主,出面去求亲。恰巧,曾太太心里也有过这个意思,当然答应毓麟所请。自己来和玉琴商量,满拟玉琴不致坚拒自己,儿子又是才貌双全,风流倜傥,看玉琴也很和毓麟谈得来的,况且她自个孤女奔走天涯,也该早谋归宿,也许,她早有此意了,所以毅然决然地说出来。

  当时,王琴听了,面上顿时泛起二朵桃红。她究竟是一个闺女,曾太太的说话又很恳切动人,一时竟难回答,低垂粉颈,默然无语。

  一个人的心理,往往跟着他的环境而转移。

  玉琴起先在那昆仑山上,一心学艺修道,意境澄清,没有一些渣滓。后来,回到荒江之滨,山中射虎,塞外杀盗,无日不在用武之秋。

  等到母亲死后,千里入关,南北奔走,板桥明月,茅店鸡声,时时剑光刀影,和那些恶霸、淫僧周旋。虽有朱大常作伴,但是朱大常也是个磊落奇伟、英气虎虎的侠丈夫。

  他心里虽很敬重玉琴,爱慕玉琴,然而因为玉琴是个奇女子,自己又和她是同门,一些没有狎亵的心肠,不敢尽情地表示他的爱心出来。

  更兼往来奔走,大仇未复,那有谈情的闲暇?

  现在,玉琴在曾家养病小憩,久不用武,而毓麟又是个风流潇洒公子,十分能够体贴女儿家的情怀。玉琴卧病时,毓麟常在旁边伺候。

  药炉茶灶,亲自料理,谈吐隽雅,妙语解颐,尤其容易打入人家的心坎,处处若有情地向她包围。所以她在此环境之下,情丝一缕,也不觉袅袅欲起,对于毓麟,很是投合。

  但心里常常警惕着,万万不可被情丝所缚!

  况且,听她师父的说话,似乎自己的终身问题当属之朱大常了。那么,决不能自堕绮障,也不愿使人陷入情海。

  今闻曾太太的说话,实在难以回答。

  然而,也不能不回答。

  过了小半天,遂说道:“我是一个飘零江湖的女子,承蒙你们相爱,非常惭愧,也非常感激。但我大仇未复,终不敢提及婚姻问题。况且我飘泊天涯,好似不羁之马,无辐之牛,志在四海,不惯居家。如何能与毓麟公子匹配?毓麟公子人才出众,自有香闺名媛,缔结鸳盟,将来幸福无量。所以,并非是我不受人家抬举,实在另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老太太和毓麟公子给予原谅。”

  曾太太听玉琴如此坚决的回答,不敢过于勉强,也带笑说道:“这是姑娘谦虚的话,大概我家毓麟没有福分吧!姑娘既然无意,幸恕冒昧。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姑娘总肯答应我了?”

  玉琴听了又是一怔,遂说道:“老太太有何吩咐?”

  曾太太道:“我是欢喜女孩儿家的,可惜我生了两个儿子,膝下没有爱女,常引为憾事。姑娘是我心里十分钟爱的,既然姑娘不能做我的媳妇,不知可否做我的义女?”

  玉琴毫不踌躇地答道:“小女子早失父母,常抱风木之悲,萧然一身,举目无亲,能得老太太垂青,将我收做个义女,真是我的大幸了。”

  曾太太听了玉琴答应,略觉欢喜,遂向儿子复命,且把她收做义女的话,告知毓麟。

  毓麟听了,十分懊恼,直呼自没有福气。

  次日,曾太太遂向家人正式宣布,认方姑娘为义女,且设筵席,和众人欢饮。

  玉琴便向曾翁曾老太太下拜,改口称义父义母,又和宋氏、毓麟立相行礼。

  曾太太道:“还有长子梦熊,正和友人到江南去,不久便要回来。他是个粗鄙之人,被你见了,一定好笑。”

  说罢,大家饮酒畅谈,惟有毓麟容色戚然,露出失望的样子。

  玉琴见了他,很觉忸呢。

  席散后,毓麟又到玉琴房里小坐,玉琴想不出什么话去安慰他。

  又过了几天,每见毓麟书空咄咄,长日不乐,心中很是难过。觉得此间不能安居,自己也急须出塞去找仇人,且寻朱大常的影踪。

  遂后,向曾太太等告辞欲别。

  曾太太再三劝留不住,于是毓麟特设酒筵,为玉琴饯行,祝她此行成功,旅途平安。

  临歧握别,相对黯然。玉琴私下又对毓麟说道:“愿兄勤修学业,努力前途,不要把我放在心上。我有一个女朋友,也有非常好的本领,容貌清丽,性情温和,此去把事情办好后,当代你去做冰人,撮合成二家的姻缘,包你满意。”

  毓听了,心下暗道:“你不肯许给我,却把他人来以李代桃。”只好谢谢她,且叮嘱她务必再来。

  玉琴道:“来是总要来的,不过,没有一定的时期,请你不要思念我,徒增我的罪过。”

  二人说了许多话,都觉得依依难舍。

继续阅读:第153 再见云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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